第八十章 若非千金(1)(2 / 2)
“那你想怎样?”目光相交,雪瑶微微昂首,透出一番高傲。越是这样的时候,她就越是凌然不惧,也许,这是骨髓里的血脉使然。
慕容谦看着她大义凛然的模样,明明是她骗了他,可现在,倒像是他对良家“公子”图谋不轨,真是令人莞尔。
当年洛阳街头,她也是这样的一身公子容装,然后,一言不合,就狠狠算计了他。如今,同样俏丽尘寰的容颜,她是他的王妃,却阴谋暗藏,骗了他整整三年。
往事点点,无缘无由,在心头徘徊了。
是啊,他想怎么样呢?
杀她?三载时光,初见的惊容,相戏的俏然,陪伴的欣悦,离别的伤怀,还有重逢的激荡。他当真能狠心下手吗。
可若是不杀,这样一个无贞无德,居心叵测,又屡屡欺骗他的女人,凭什么留下!
女人本就不值得留恋,可从哪一刻开始,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许久,慕容谦开口道,“先回王府,主谋,同党,目的,所有你知道的,都供出来。”他的声音平淡而冷静,冷静得让人不禁一凉。
“慕容谦,你当我唐雪瑶是什么人!”雪瑶美目圆睁,一个赫然反问丢了回去。转眼间,拔剑相向。
纵使她不是南楚公主,那好歹,她也是唐门的嫡系女徒。他把她当什么了?犯人吗!
唐雪瑶永远都是唐雪瑶,那个傲骨盈天的女子,什么时候,她都绝不允许别人有半点轻视,尤其是他。
剑出鞘,锋横指,飞身凌越,横扫千军。凌空御风间,夺命的一剑,已迫在眉睫。
可他,却丝毫没有躲闪的迹象,更没有拔剑。
为什么,他为什么还不拔剑?
雪瑶害怕了,剑锋也不知偏出几许。她闭上了眼眸,不想看到他鲜血流溅的情形。
快拔剑啊,她骗了他这么久,他还在犹豫什么呢?生死交关,一时意气,刺出这一剑,雪瑶心里想的不是如何制胜,而是,他千万不要有事。
剑锋明明已经沾上他的衣襟,却没有再度染血,因为剑光火石的一瞬,他的剑脱手飞出,直打在雪瑶的右肩上。
“啊”,肩上一痛,雪瑶惊得睁开双眸,踉跄着后退几步。未等她反应过来,慕容谦已欺身近前,强握住她的手,将那柄短剑生生逼回鞘里。
雪瑶垂目看一眼自己的肩头,并没有受伤,因为他的剑,不曾出鞘。否则凭那湛蓝宝剑的削铁如泥,她又怎能完好无损。
她也终于知道,或者自以为知道,为什么等这么久,他才出手回击。因为她这样的三脚猫,他根本不需要准备。
慕容谦仍握着雪瑶的手,牢牢抵住那剑柄,似乎生怕一个不注意,她便再度执剑相向。
她向他拔剑太容易了,而她,也实在不是他的对手。能和他动手,或者敢和他动手的人,他从来不留情面。
只是,从皇宫夜袭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为她破例。
“本王说过,杀人的剑,留了情,就是万劫不复。”他看着她,仿佛只是轻音耳语,“若再拔剑,本王就不客气了。”
“要不是你执意不肯放过我,我又怎会拔剑。”雪瑶似乎解释一般,声音也不觉压低几个音调,“就算我骗你在先,可现在若兮已经找到了,你也不损失什么吧。”她的目光终于有些下垂,仿佛做了亏心事的小丫头。
于她来说,他永远都是迷,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假公主,真王爷,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谎言,她遗失了甚多,至今逃而不得。
就算一切欺骗因她而起,可他,当年风流潇洒,至今如是。放她走,他也不吃亏多少吧。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镇北王府是客栈吗。”慕容谦的声音仍是稀松随意的,黑蓝的眼眸深不见底,“况且,本王从不放过细作。”
欺骗就是欺骗,她竟然还好意思说他没损失什么。
“我不是细作,”雪瑶脆音一语,急着为自己辩解,“说话是要将证据的。无凭无据冤枉人,北翎还有没有王法了。”
高傲如她,一句辩驳,也勾连了火药气息。
“哈,这么说来,本王还错怪好人了?你继续装。”慕容谦盯视着雪瑶,仿佛把她看透一般,戏谑不羁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沉郁,“和唐铮说的那些话,以为本王没听到吗?”
雪瑶心下一沉,不是吧,那么乱的情况,他也能听清楚?当下,自然是郁闷的,“我不就随便说了几句吗。你也信。”
“唐雪瑶,自本王第一次见你,你便是谎话连篇,到现在,本王怎么知道,你到底哪句真哪句假?”慕容谦突然抖出几分凌厉,“还是说,只有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你才肯说真话。”可这逼人的胜势中,又怎不是迷惘怀伤。
“你并不信我,纵使句句真言又如何?”雪瑶一个反问,同时语峰不让。
盛夏本无风,疑人何意扰。
当初那个不堪之夜,她一无所知,将脆弱的一面暴露,他却不由分说就给她一巴掌,他根本不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