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世情冷暖(2 / 2)
“可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一旁的慕容诠终于按捺不住,大声疾呼,“如果她的父皇都不管她,她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如此逆女,留有何用。”韩平治一甩衣袖,索性转过身去。
“这——”慕容诠一时语塞,正要献上血书,只听东方主簿又道,“皇上说的没错,不过,自古有云,子不肖,父之过。宁和公主一介女流,我北翎泱泱大国,并不想过于为难她。只要皇上割南京城以为赔礼,宁和公主定能平安归来。”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乃一国之君,怎能为区区小儿女破例。”韩平治一脸公正严明,“就这样吧,送客。”
内监总管走上前来,便要送慕容诠和东方主簿两人出去。慕容诠再不管这些繁文缛节,越过那内监,直径走到韩平治面前,从怀里拿出血书,一把塞在他手里,戚戚含悲,“她可能不是个好女儿,但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她还那么年轻,她渴望活下去,渴望她心心念念了二十几年的父亲能再看她一眼。”
看到慕容诠的无礼举动,几个侍卫立刻冲上来,驾起他向殿外走去。慕容诠没有反抗,他知道,这是南楚皇宫,若真是闹得不可开交,对谁都没好处。随着那些侍卫向外走,他仍急声呼喊,“纵然她有错,她也只是一个弱女子,任她在异国他乡受尽欺凌,皇上你忍心吗!”
慕容诠和东方主簿的身影接连消失在殿门外,空荡的宣政殿,只剩下韩平治,和他的手上似还带着温热的血书。那一笔笔朱红,皆是血的颜色,晕染成满篇华章,不知写下这些的人,心上几度悲凉。
那是他的女儿啊,他和婉儿的女儿。当年,他没能顾得上婉儿,现在,为了江山,为了颜面,为了继续醉生梦死,他也要放弃他们的女儿吗?
可那场叛乱,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因为要报母仇,杀惠妃,就掀起这一场惊天风波?
“皇上,罗太医着等着禀告若兮公主的病情。”身旁的内监总管细声提醒着。
“让他进来。”疲倦低哑的男声响起,韩平治坐回龙位上。
“微臣叩见陛下。”放下了药箱,罗阳跪拜在地。
“平身。”看了罗阳一眼,目光又望向大殿之外,“若兮怎样了?”
罗阳拜谢起身,恭敬中一缕无奈的自责,“微臣无能。自惠妃故去,公主病情一度恶化,这几日虽略有好转,仍病卧在床。”
“那你实话告诉朕,公主到底还能支撑多久?”沉默半响,韩平治下定决心问道。
“微臣不敢妄言。”罗阳眉间微锁,不愿说出死神的宣判。
“说!”韩平治已失去耐心,轻呵于他。
“两年恐是极限。”罗阳轻声言说,心上无尽惋叹。
长长吐出一口气,握着血书的手缓缓落在龙椅侧边,环顾这一室的金碧辉煌,流露出沉重的帝王之叹,“为何朕爱的人,都要这般英年早逝。”
“皇上,若兮公主是微臣无能,可雪瑶公主正等待陛下的解救。”凊眉间一抹忧,罗阳淡言殷勤。
“解救,怎么解救?割南京城吗。割了南京,南楚就等于门户大开,到时国破家亡,朕怎么和列祖列宗交代。何况,去救一个叛乱的逆女,我南楚颜面和存?”身为帝王,作为父亲,韩平治的心底,也有那一份深切的无能为力。
“微臣认为,我们可以对外只宣称公主被处死,然后暗中与北翎交涉交涉,把公主悄悄接回来。不再用宁和公主的封号就是。”罗阳大胆进言。
韩平治略想了想,“这倒是个办法,只是,能平安将瑶儿带回来,又要守住口风,派去的人,还得斟酌一番。”
“时间紧迫,公主命在旦夕,微臣不才,愿出使北翎。”当初,那个单纯无邪的小女贼因他进了王府深宫,身陷是非云泥,现在,他义不容辞。
“好,拿了朕的手谕和国书,去国库提一车上好绫罗,即刻起兴。朕等你们平安归来。”韩平治振作起精神,凝神提笔。
“是,微臣定全力以赴,不辱皇命。”这样说,心里却是一声苦叹,北翎野心勃勃,要吞并的是南楚的北大门——南京,如今只一车绫罗,只怕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但看一眼韩平治的神情,恐怕这已是最大的价码了。南楚云锦天下闻名,各方富贵雄豪皆争相购置,也许,可以一试吧。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罗阳这样劝慰自己。
可惜,等待数日,层层克扣,真正拿到手的,却只是一箱普通纱绸。本来是任重道远,现如今,可谓痴人说梦。再去见韩平治,能否有所改观不得而知,但若再耽误上几日,恐怕即使到了北翎,也只有用这一箱绸布做寿衣的结果了。
于是,罗阳与慕容诠两人不再犹疑,带上那一箱纱绸,快马加鞭,摧车直向北翎。
一路风尘,今日刚抵洛阳,天边曙光微微亮,地上煞寒萧萧凉。前去镇北王府拜见慕容谦,门外等待半响,只得到“不见”两字。不妙的预感,不约而同地在两人心中泛滥。遂直接闯入禁宫,慕容诠开路,罗阳稍后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