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没有失去的记忆 (十二)(2 / 2)
“这么着急逼我让位,不可能不让律师早就备好了文件。外头等着了吧?”丁蔷拉开门,看到石坪和崔凯西,挥手让他们出去,转头对巩义方说:“你真是我的好儿子……也算你有心机。赶走了一个令你处处掣肘的我,换上一个对你言听计从的大姑父,往后的形势对你越来越有利。但是你听着,写好的辞呈就是现在摆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签。我在恒泰也多年,要走我也要走的漂亮。辞呈这种东西,更不会假手他人。等你和晓芃的订婚宴顺利结束,我马上发声明,向董事会递交辞呈、亲自召开记者会。”
巩义方站在母亲身后,仍然能感受到她目光的力量。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于是他说:“好,我这就让陈律师进来。”
“让他来也好。我们把细节敲定下来。我也看看你们的底线在哪里。”丁蔷说到这里,好像对义方所作所为竟还算满意。她看了义方一会儿,冷哼了一声,说:“这大概就叫做养虎为患。”
巩义方没有出声。
丁蔷走到吧台边去拿酒,突然发现酒柜上、冰箱里……甚至连半瓶酒都没有,她转过身来瞪着义方,问:“酒呢?”
巩义方平静地说:“律师一会儿就到。您还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跟律师沟通更好。酒
您也要少喝,太伤身体。”
“胡说八道。”丁蔷骂道。她挥着手将披肩扔在一边,“酒都不让我喝,你想让我这就去死吗?”
她骂着就去找电话,巩义方平静地说:“这间酒店是不会提供给您任何含酒精的饮品了。凯西和坪叔还有底下人谁敢给您去买酒,马上卷铺盖走人,没有例外。如果您自己不节制,我不介意帮您节制;如果有必要,我会陪着您去戒酒中心。”
“胡说八道!”丁蔷又骂道,“我根本不需要去戒酒。我好的很!”
“您好的很就不会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好的很就不会差点儿把小锁给掐死。”巩义方冷冰冰地说。“今天幸亏我们赶到的早,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小锁现在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您怎么就……”
“没有任何威胁?”丁蔷也冷笑起来,“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她说,她要一切都恢复原状!儿子,别傻了,她可不是当年那个娇嫩的小女娃,她现在要多狠就有多狠……如果她有备而来,故意接近彭因坦……”
“您说什么?小锁说什么?”巩义方问。
“她要一切都恢复原状。”丁蔷说。她见儿子听了这话,像定住了似的,心知或许把索锁的话说出来,在儿子那里起到了和在她这里相反的效果。她心凉了半截,“什么叫恢复原状?往好处想,她只是要拿回应该属于她的东西;往坏处想,义方,她爸爸可是死了……她坐过牢了!”
巩义方摇头,说:“我了解小锁。您不要把她想的那么坏。像今天,她完全可以报警,她也没有报警。”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一出现准要坏事……日防夜防,也防不了……”丁蔷气的暴跳如雷,若不是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她甚至会对义方破口大骂起来,但是敲门声像是拨了下她身上的哪一处开关,她几乎是立即恢复了正常……巩义方早已习惯了母亲的反复无常,亲自去开了门请陈律师进来。
陈律师是为巩家办老了事的,对他们母子都相当熟悉。况且在外面等候时不过一门之隔,他对刚刚里面的情况也有所耳闻。只是当下装作完全不了解内情,一心只求把巩义方交代的公事做好而已。
丁蔷平抑着呼吸,请陈律师坐下来谈。她轻声慢语,极富耐心,根本看不出刚才那接近歇斯底里的样子来。巩义方在一旁心里却不住地翻腾着……他耐着性子等陈律师和母亲谈完,送陈律师出去。此时医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巩义方和医生一道进去。他本想等母亲用完药之后再走,不料巩夫人发作起来,让他立刻就滚。
巩义方出来后叮嘱凯西几,离开巩夫人下榻之处。车子在酒店地下停车场电梯门口等他。他上了车,就跟司机说:“回我那里。”
司机将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在出口刷卡的工夫,忽然听到后座上巩义方说了句:“先不急着回去。绕一下路。”
司机也没有多言。他明白巩先生的意思,这路要绕去哪里。
巩义方掏出手机来,翻了下电话本,就已经看到了那个号码——他的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
……
索锁也不清楚自己在街上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最熟悉的地界。她因为跑了好长一段路,身上又湿又冷,直打颤。
天黑透了,她站在这条窄窄的路上,透过砖石间镂空的花纹,能看到院子里的灯光。院子里很安静,这个时间姥姥应该在厅里看电视、等她回家……她沿着院墙走着。在拐角处,她站下了。仍旧从砖石间镂空的花纹里,她能看到大门口停泊的车子——是彭因坦的车。
索锁定了定神。一只手揣在背包里,攥着那只已经没电了的手机……是硬生生被彭因坦的电话耗掉了最后一点电的。
她正要迈步走出街角,忽然有人从背后拉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