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烽火连天(1 / 2)
被人认为是无所不能的越千秋,如今却是被萧敬先三言两语困在了南京城。他若是真的要走,除非萧敬先在门口派上几百个人围着,那他自然插翅难飞,可萧敬先所言的那个可能性,实在是让他心惊肉跳,不敢等闲视之,再加上谢十一爷也帮腔,他只能留下。
然而,他对南京城到底人生地不熟,人脉及不上谢家父女,再加上之前不少人都知道他和萧敬先在一起,他也不高兴成天在脸上涂涂抹抹才能出门,所以大部分时间只能不出去。因此,他最终发现,自己竟是又成了专职护理萧敬先的那个人!
虽说这种活不是第一次干,可越千秋一想到萧敬先在南京城折腾的这林林种种就生气,起初照顾归照顾,根本懒得理他。奈何萧敬先从来就不是省心的,一来二去总能招惹他冷嘲热讽。到最后,兼职当大夫的谢十一爷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地给了越千秋一个建议。
“我每天就来这么一会儿,都听你冲他吼了无数次闭嘴,你要真不想和他说话,眼下他还在休养期间,你大可把他绑在床上塞了他的嘴,这样不就耳根清净了吗?”
斜倚在床上的萧敬先哭笑不得地瞥了一眼这位满脸戏谑的江湖郎中:“谢十一爷,我可没得罪你吧?你用得着给千秋出这样的损招?再说,想当初齐宣在我身上绑了上百斤的铁链铁锁,最终也没能奈何得了我,你觉得区区绳子能管用吗?”
“闭嘴!齐宣当初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把你手脚打断,否则看你能出什么幺蛾子!”越千秋忿忿地冲着萧敬先再次瞪了一眼,随即方才看向谢十一爷问道,“这家伙是属蟑螂的,只要一下打不死,没几天就生龙活虎了。要是谢十一爷你说他好得差不多了,我就不管他了!”
谢十一爷顿时笑了:“他就是长时间不进饮食的虚弱不调而已,终究身体底子还算不错,眼下差不多是没事了,尽可下地走走。当然,肌肉无力是肯定的,得需要人搀扶。”
越千秋着实没想到,刚刚还建议自己怎么对付萧敬先的谢十一爷转眼却煞有介事地要求自己搀扶萧敬先下地走动,眼见床上那家伙立刻打蛇随棍上,伸出双手来要求扶着下地,他顿时没好气地骂道:“等着,我去大街上给你买两根拐来,随你走多久都行!”
目视越千秋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萧敬先这才好整以暇地问道:“谢十一爷这几天没再提过留守府那边地牢开挖的进展。可距离我被千秋带回来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天,那边就算动作再慢,也应该已经有结果了吧?”
“晋王殿下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说。”谢十一爷将目光从越千秋的背影上移回,却是没有看萧敬先,眼神显得有些游移不定,“齐宣和他的两个侍卫,还有三个狱卒全都死了,每个人尸体上都是血肉模糊,地牢尚完好的那些石墙上,甚至还溅满了血迹,所以尸体挖出来的时候,自然人人都觉得那是自相残杀。”
他顿了一顿,这才盯着萧敬先问道:“而木栅栏震塌,铁链脱落,却没有任何你的踪迹,于是有人认为你早就逃了,有人认为你根本就没有被抓,一切都是齐宣打算借着你的名头来一个障眼法,结果却反而被你算计,甚至还有人说你是妖魔鬼怪……这其中,认为你早就被挖出来了这种论调,相信的人最少,不得不说,晋王殿下和九公子配合得不错。”
“是他不错,我只是运气好。”
萧敬先实事求是地耸了耸肩,消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尽管脸色并没有因为这些天的调养而有多少血色,但显然比最初被越千秋带出来时的那种濒死状态要好很多。他并没有继续追问谢十一爷,齐宣等人那些尸体的具体状态如何,而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们的死讯传出去了没有?”
“还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所以之前九公子既然一直没有问起,那么说明他不知道……怎么,晋王殿下的意思是,宣扬出去?”
“没错。”萧敬先微微点了点头,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说,“就让某些嘴快的四处宣扬一下就行了。毕竟,齐宣疑似我那姐夫从前布置在南京的人,在康乐现身霸州后和我重回北燕,人却不见了,我和千秋也在这霸州城内失踪的情况下,要是其他方面再没反应,那就僵住了。”
“其实上京那边也有消息。”谢十一爷斟酌了一下,将萧卿卿突然倒行逆施的举动大略提了提,见萧敬先只是在最初眉头微皱之后就舒展了开来,甚至还在那笑,即便他素来有一颗极其冷硬沉着的心,也不禁对萧敬先这出乎意料的态度颇有些疑惑。
“萧卿卿和我一样,她很冷静,不是疯子。”萧敬先仿佛并不讳言自己素来行事的疯狂,口气却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吃饭喝水似的小事,“她之所以会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理由。我从前看似是按照我那姐夫的意思做一个疯子屠夫,但实际上却并不是真的那么嗜杀。”
尽管从前一直都偏居辽东一隅之地的深山老林里,但谢十一爷本来就和一般采参客不同,眼界较为宽广。而等到他接受杜白楼的邀约把老参堂开起来之后,因为得到的资源多了无数倍,他能够接触到的东西也自然比从前要开阔了许多。
就比如他很清楚,北燕历代皇帝几乎都是上位后就栽培自己的亲信,然后大肆清洗其他地位竞争失败者的余孽,但对于上一代天子的亲信都往往会优容礼遇,久而久之,盘根错节的大家族一个又一个,直到现如今失踪的那位北燕皇帝登基之后,方才改换了行事风格。
因此,他忍不住问道:“萧卿卿这是故意把六皇子给逼出上京,然后大肆铲除异己?”
“这些年来被连根拔起的家族已经很多了,但是,还不够。我姐姐在的时候,她和我姐夫就常常说,纵观历朝历代,亡于外敌的不多,反而是亡于内乱的比比皆是。正因为开国的时候百废俱兴,就犹如一张白纸上可以尽情挥洒,所以人心向上。而只要过去几十年……”
萧敬先答非所问,随即却突然顿了一顿,这才不慌不忙地说:“只要过去几十年,那么官官相护,内外勾结,不可避免地便要造就一个个根深蒂固的大家族。这时候其实还有加以限制和桎梏的机会,可如果在这时候仍然投鼠忌器,又或者被蒙蔽了耳目,又或者君王根本没有脑子和手段,把这种局面拖延到了百年之后,那时候,就已经积重难返了。”
“而现在,就是北燕立国一百零八年之后了。”
嘴里说着这话,萧敬先却靠在引枕上,脸上那闲适的表情便犹如无所事事的悠闲书生,可说出来的话却犹如一阵阴风卷过这明明烧着炭盆,极其温暖的屋子。
“所以自从当初我姐夫登基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杀一大批人的准备。只不过,纵使他再疯狂,也到底不可能杀尽所有大族,那样的话他自己也坐不稳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