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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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看伏罡混身上下干干净净亦无明面上的伤痕,显然没有跟人打过架,心先就放下来一半,另一半又想起他是为了去看那合离了的前妻才害自己和铎儿遭殃,忍了怒意说:“先到屋里坐着,我替你弄些热饭来吃。”
伏罡抱起铎儿在怀中掂了几掂,却是比前几日轻了不少:“我并不吃饭,而是来带你们走的。”
晚晴此时心中已有所警觉,再没了来京路上彼此相依时的信任与迁就,只盯着伏罡问:“去那里?”
“凉州。”伏罡说着就来拉晚晴的手:“你们先略收拾收拾,过半个时辰我叫人来接你们……”
晚晴一把夺过铎儿抱在怀中,她面上腾着怒意,倒把个铎儿都给吓哭了。
“原来你果真是在骗我。”晚晴此时伤心绝望也顾不得叫铎儿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颤声骂道:“我一路上顺着你,由着你,不想要你的布料衣裳首饰簪环,我所图就是我伏村那几亩田地,你如今竟要把我诳到那山高水远的地方去,你……”
伏罡知道晚晴的固执,深言劝道:“你那点所图太过渺小可怜,若你能将眼界心胸放宽放长远,就会发现那点田地和院落真的不值什么。跟我走好不好?”
这话虽是实言,在晚晴听来却十分刺耳,她硬把个哭闹的铎儿塞进西屋关上了门,才恨恨说道:“阿正叔你早该知道,我晚晴本就是个村妇,眼中也只有那一亩三分地。比不得你京城的贵妻,能有眼界和心胸,还能叫你……”
念念不忘四个字还未出口,眼眶中的泪珠子打着转儿便涌了出来。晚晴伸手背压着鼻子,吸了许久闷声道:“你走吧,我们绝计不会跟你走的。伏青山肯送我们回去,我们在此等他休假再回。”
伏罡一听到伏青山三个字,浓眉紧皱面上已是一片阴云,盯着晚晴许久才道:“我说过,他不是你的良配。”
晚晴听伏罡这话,显然是疑心自己要就此在京城给伏青山做小,又恨他一味贪了自己的便宜不守承诺,又恨他不辩自己的真心将自己想的龃龉下流,深吸了几口气横眉冷问:“难道我晚晴就这样下贱,妻子做不成去给人做外室?”
伏罡也悔自己出言太重,改口劝道:“你跟我走,到了凉州咱们就成亲,我必不叫你无名无份,好不好?”
晚晴冷笑:“成亲?真是好笑。你听闻你是因为半夜偷偷去看前妻才叫人满城的捉拿,也不知你有多少前妻在外,也不知我若成了现妻,过多久也要成前妻。”
伏罡那知晚晴连这都知道了,但也确实实情如此,他果真是因为夜探中书府看望前妻,才叫人满城追拿。伏罡如今千言万语竟无一句可劝晚晴,他听铎儿在屋子里哭哑了嗓子,伸手就要推门。晚晴以为伏罡还要自辩,或者他那怕撒句谎说自己不是去找前妻,也许她就糊里糊涂信了他。可他竟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承认,此时心中伤怒难忍,一把推开伏罡吼道:“你走吧,我们那里也不去,不跟你走。”
“你再好好想一想。”伏罡道:“我今夜半夜还会前来,到时候再带你们走,好不好?”
晚晴再不看他,开了门自去哄铎儿。伏罡仍是跃墙而过到了丁季家,此时丁季家屋子里已经叫白凤收拾的干净利落清清整整。他家房子虽大椅子却只有两只,门外一群破衣烂褛的乞丐站着,等伏罡从墙上跳下来,齐齐低声叫道:“大将军!”
伏罡见丁季在旁耀武扬威的样子,跟他一齐进屋时低声赞道:“行行出状元,你虽于行军打仗没有缘份,但这行当也很好。”
丁季招呼那些乞丐进来,自己请伏罡在椅子上坐下,便与那些乞丐们齐齐站在下首。
伏罡此时仍在苦恼晚晴,揉着眉心问道:“如今谁管着京畿防?”
丁季抱拳弯腰回道:“冯叙直,京畿并应天府禁军皆由他调动。他是魏源的人,直接听令于魏源。”
伏罡点头闭眼,在脑中将冯叙直此人过了一遍,睁眼问丁季:“他如今风评可好?”
丁季撇嘴:“人称他有一双铁手,过油锅都不能空手。他有魏源罩着,贪起来状如饕餮,吃相难看残忍,官场无人不啧啧称奇。”
伏罡微笑着摇头,又问道:“京城号称二十万禁军,实际有多少?”
号称与实际之间肯定有差额,因京城远在内陆少战乱,守兵又饷银颇高,几乎是个拿钱睡大觉的闲差,所以朝中有头脸的官员们皆要塞些不成器的亲戚眷属子弟们在里头混饷银。
丁季指了一个年老些的乞丐道:“你说。”
这乞丐早听闻面前坐着的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忠武将军伏罡,但不知以自己之卑贱该如何行礼,抱了拳道:“我们有几个兄弟前两天应征进去看了个大概,估计实际守兵不到五千。”
也就是说,二十万禁军的银饷发出去,真正能拧出来打仗的只有五千人。那乞丐又补了一句:“就这,还是狠招了些乞丐流民之后才能有的数。若说真正操练过的守兵,只怕三千都不到。”
伏罡仍在苦笑,点头谢过这乞丐,又问丁季:“守兵们装备如何?”
丁季又指了另一个年轻些的小乞丐:“你说。”
这小乞丐笑道:“装备没得说,这几天铁匠铺的马蹄铁都断了销路,就是因为要紧急调动,而许多守兵的铠甲早都换了银子吃成了酒,所以要赶在调动守城前往衣服上缝几片马蹄铁,好做铠甲以用。”
“京城的兵备,已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伏罡不可置信的望着丁季,丁季默默点头。
霍勇也白凤皆是冷笑:“这样的兵,我们不用动手,光出骑兵都可以全部踏死。”
丁季道:“每年京畿的军费支出比各地州将近高出一倍来,饷银既出,冯叙直就直接大车小车拉回自己家去,若有差支也是从自己家里一并再取出来。反而每每四处哭诉言自己这官当的穷,军费都是自己掏腰包。”
伏罡早知京中贪腐之如沉疴,那知两年不回京,不但无有改关反而变本加厉。他起身拱手道:“多谢几位诚言相告,请!”
他目送这些乞丐们一溜烟儿走了,眼见天色黑透了才唤丁季道:“陪我一起出去看看情况。”
白凤上前插言问道:“大哥想今夜就走?此时只怕城门都下了,怎么走?”
伏罡回头看了白凤与霍勇一眼道:“打出去!”
白凤与霍勇俱都愣住,随即顿时豪情溢上胸膛,相视而笑:“打出去?”
伏罡随丁季出了院门,趁浓黑夜色去看城中守兵布防。白凤捣了霍勇一胳膊肘子道:“瞧见了吧,大哥根本不是去找什么女人。”
霍勇道:“就算不找,他也不会要你。”
白凤叫他戳中心思,气的伸拳就挥了过来,霍勇一边躲着一边跑,两人满院追打好不热闹。
晚上晚晴整理屋子,因见伏罡的小盒子还在柜子里躺着,心中一急暗道:怎么刚才忘了将这东西还给他?
她将那小盒子抱了出来在里头翻腾。宽怀自己道:伏罡惯会飞檐走壁,也不知他如今突出京城走了没有。但他既然是为了会前妻才叫人捉,那自己又何必再多想?
想到这里晚晴咬牙暗道:“这样的人,怎好叫我信他敢跟他到凉州去。”
她将那盒子收起扔进了柜子里,又翻了当初伏罡替自己买的那些衣服出来瞧了一遍,见伏青山当初给自己写的那洗衣赋也夹在其中,又单将那纸洗衣赋拿了出来看了许久,才叹道:“好儿子,等你长大了会认字了,一定告诉娘这到底写的是什么。”
晚晴与铎儿两个一人一床被子在热炕上舒舒服服睡了,才睡得不一会儿功夫,就听得外面急乎乎有拍门的声音。晚晴以为是伏罡来了,心怦怦跳着下了炕,到了门边低声问道:“谁?”
“我。”是伏青山的声音。
晚晴起身出外开了大门,见伏青山牵着一头马走了进来,忙将那马牵到厨房外的槽边,惊问道:“你三更半夜牵匹马来干什么?”
伏青山道:“我一路骑马冻坏了,快给我烧些热水来好洗脚,再沏壶热热的茶来。”
晚晴听他的意思是要在歇宿,忙拦住了道:“你在中书府有妻子,夜间在此过夜叫她知道了,打上门来我那里还能活?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