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三章(1 / 2)
建明帝起驾回行宫休息,而京城那边还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容涣便将带来的神机营留在行宫,替代山脚下彻底覆灭的西郊大营,而后星夜加程,返回上京。
姜妁回到?行宫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寻建明帝。
彼时建明帝尚且还在用晚膳,一旁是?贤妃在伺候着。
听见内侍来报,建明帝的表情有一瞬凝滞,随后拿着玉箸的手挥了挥,沉声道:“让她进来。”
而后又对贤妃道:“今日辛苦你了,永福她们几个也受了不少惊吓,还得劳烦你去安抚安抚她们,你这便回去歇着吧,朕和永安说会儿话?。”
贤妃面色温顺的应了一声,从善如流的站起身,与建明帝跪安,甚至贴心的在建明帝耳边,嘱咐道:“永安年纪小?,说话?冲,皇上也体谅些,莫要与她计较。”
出?门时,她与进门的姜妁正好错身而过,她俩却不约而同?一般,谁也没有停下步伐。
贤妃还是?微不可查地撇了姜妁一眼,她今日到?底是?见着了大场面,先是?见了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鳞卫,而后又见识了姜妁手里的私兵。
她转头看向前方,缓步往外走,眼底里暮色沉沉。
这个永安,还是?得供着,毕竟建明帝都对她那一支私兵忌惮不已,留着,以后兴许还有些用处。
可贤妃更好奇的是?,姜妁区区一个公主,到?底是?如何拥有这一支令行禁止,又行迹诡秘的兵马呢。
她知?道,姜妁的这一支私兵,明面上是?建明帝给的。
可她宁死都不会相?信,建明帝这样?的人会给一个公主私兵,他对姜妁母女的愧疚,并不足以与他的万里江山匹敌,况且这一支兵马的人数并不少。
贤妃望着前方,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边,姜妁大喇喇的站在建明帝面前,朝他巧笑倩兮:“父皇,儿臣来寻您兑现承诺。”
“不知?您打算何时将母后和皇弟的坟茔迁回皇陵?”姜妁兴致勃勃的比划:“明天?怎么样??儿臣瞧过了黄历,也问过钦天?监,明天?是?个好日子,宜迁坟动土。”
“永安,”建明帝放下玉箸,接过江盛递过来的面帕擦了擦嘴角,一边说:“这事儿急不得,咱们慢慢打算。”
听他这么说,姜妁唇边的笑意渐渐凝固,逐渐面无表情,而后又勾起嘴讽刺一笑:“急不得?那要等到?何时?等到?父皇殡天?那日吗?”
她这般口无遮拦,听得建明帝直皱眉,脸上隐有怒气浮现:“永安!”
“儿臣说错了吗,”姜妁面上讽笑不减:“您一再?推脱,不过就是?不愿意罢了,可不就是?要等到?您殡天?的那一日吗?”
建明帝看着她隐有白?菀模样?的轮廓,肩膀一垮,像是?泄了气一般,有些颓丧道:“朕从未有这个意思?,永安你为何总用最恶意的想法揣测朕。”
姜妁一转身,裙角翻飞起漂亮的弧度,翩然在太师椅上落座,也不再?看建明帝,接过宫女殷切端来的茶碗,饮了一口,面色重归淡然,再?不见方才的急切。
她淡淡道:“并非儿臣揣测父皇,而是?父皇的行为便已经将您的心思?表露无遗,儿臣又不是?瞎子,儿臣长了这双眼睛我会看。”
“不愿意便是?不愿意,何必找那么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儿臣记得幼时,哪怕那时候您对我们一点都不好,母后却还是?会一遍一遍的告诉儿臣,儿臣的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让儿臣不要怨恨您,可儿臣现在看来,您辜负了母亲!”姜妁望着建明帝,脸色很是?冷淡,却有滴滴的泪涌出?。
建明帝心神一震,许久没有说话?。
姜妁不得他反应,索性站起身,掸了掸裙角看不见的尘,一边说:“既然如此,儿臣便告退了,”说罢便转身往外走。
“永安!”建明帝看着她渐渐走远,忍不住出?声挽留:“你站住,你知?道朕并不是?那个意思?。”
姜妁脚下一顿,又回身看着建明帝:“抱歉,帝心难测,儿臣到?底是?不如傅厂督那般了解您,您一而再?再?而三的找理由推脱,这让儿臣很难不多想。”
“儿臣不过只有两个诉求,要么将母后和皇弟迁入皇陵,要么就让他们重归白?家的陵园,他们在外孤苦伶仃,任由风吹雨打,您不心疼儿臣心疼。”
建明帝只觉得躁意在心头翻涌,控制不住的一掌拍向桌面,瞪着通红的双眼,怒声斥责道:“只不过是?个皇陵,入不入又有什么所?谓呢,朕每年都会派人给他们祭祀,修缮坟茔,这样?还不够吗?”
“修缮坟茔?那有什么用!”姜妁面上也有怒气,黑漆漆的眼眸却平静不已,正盯着建明帝看,一边反唇相?讥道:“那不过是?个衣冠冢,我母后早已经化成灰了!”
建明帝像是?怒急,四肢都控制不住开始发颤,口唇发乌,脸色却红堂堂的,他胡乱挥动了两下手,才在宫女的搀扶下,扶稳几案,摸索着在矮榻上坐下。
他仰起头,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气,像离了水的鱼。
江盛小?心翼翼的拍抚着建明帝的心口后背,一边端着凉茶灌入他的嘴里,建明帝狼吞虎咽了两口,却像是?觉得不对味一般,一把拂开。
恰在这时,有内侍端着个红木匣子脚步匆匆的走过来,江盛揭开盖子,从里头取出?一枚什么东西,化进一旁的茶碗里,再?端给建明帝。
起先还要江盛替他端着茶碗,喝了两口后,建明帝便自己?用双手捧着,将一整碗茶一饮而尽。
而后他才像重回正常一般,手脚也不抖了,唇色暗淡倒也还算正常,面色也重回白?皙,只是?他那双眼眸,更有些浑浊。
姜妁歪着头看了许久,见建明帝平静下来,眨眨眼缓声问道:“父皇这是?怎么了?”
建明帝长出?了一口气,方才鼎盛的怒意荡然无存,摆摆手,无所?谓的道:“吓坏你了吧,老毛病了,无碍,方才咱们说到?哪儿?”
姜妁并没有接话?,面露狐疑的看着建明帝,他有些不对劲,他好像将方才发怒时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建明帝也不需要她作答,自顾自地说道:“你想让你母后的坟茔入白?家陵园?”
他摩挲着下巴,像是?有些为难,考虑了一阵,又道:“虽然这不符合规矩,但朕刚才已经答应了你,你便自去与宁国公商议吧,若宁国公并无异议,你便着手迁坟吧,记得挑个好日子,你若不明白?便去问问钦天?监。”
说罢也不再?给姜妁多言的机会,直挥手让她走。
“今日折腾了一天?,朕也有些疲乏,永安你若无事,便回去吧。”
话?音刚落,竟然便歪着头靠在迎枕上阖眼睡了过去。
姜妁面无表情的向他行礼告退,眼睛却一直盯着内侍又拿走的红木匣子,直到?她走出?殿门外,看着那内侍将木匣放在内屋深处,才收回视线。
“殿下,如何了?”守在门口的素律见她出?来,忙问道。
姜妁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建明帝不同?意,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她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是?想让白?菀母子俩的坟茔,能?入白?家的祖坟,至于姜氏皇陵那腌臜地,她才看不上。
只是?很意外的,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
姜妁一路回永安殿,内侍拉开殿门,远远可以看见她的寝殿内燃着一点烛火。
“我记得走时明明灭了灯的,”素律皱着眉,满是?疑惑不解。
姜妁只往寝殿瞥了一眼,对素律道:“让他们离寝殿远一些,今儿那边不需要伺候。”
她这话?一出?,素律便仿佛明白?了什么,眨着圆溜溜的杏眼,看了看大门紧闭的寝殿,点头将周边伺候的宫女内侍遣开。
姜妁带着素律缓步往里走,一走近,便瞧见门扉上有一抹被被灯火映出?的人影。
素律面露了然,道:“那奴婢便不进去了,奴婢就在外头候着,殿下有事儿摇铃便成。”
姜妁颔首,而后推门进去。眼前的所?见却让她有些迈不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