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夜深阑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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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固原郡萧家的老宅,已经是在五天后的深夜。
萧家的宅子,在独落坞的山上,与世隔绝的感觉,山间两道之旁,便是历代萧家祖宗的墓穴,无数的石碑上,没有一块记述着亡者的官职爵位,只是简单明了的刻上名字,生猝年月,连子女也不曾记着。
萧元在到了独落坞的山前时,就拒绝了软轿,一反常态的十分坚定的亲自沿着山阶往上。
整个独落坞山都被火把点亮,少女的步伐缓慢而吃力,却不曾停滞。
伫立在山巅上,在夜色中如同一直振翅欲飞的鹏鸟的萧宅,其实除了仆从,已经没有一个主人了。在萧元出生那年,它的主人们就已经战死在沙场。
北地子民擅长游牧为生,萧宅的不远处,就有一遍广阔的草场,原本养着数百匹战马,后来被萧皇后放走了,独落坞上山便有无数的野马奔驰在山中。
萧元不妨,看见树影中一闪而过的黑影,当即一边叫着:“安行,”跑进了树林中。
那匹通体纯白色的马听见少女的喊声,马蹄有些迟疑,在原地犹豫的打着转儿,惊慌失措的侍从们拨开树枝,跟了上来,感觉到有人靠近,那匹叫安行的马刚要扬蹄狂奔,突然被萧元一手圈住脖子,做了上去。
白马扬了前蹄,立刻飞奔着消失在黑夜中。
萧元伏在安行的背上,双手圈着它的脖子,脸贴在它的后颈上。
“安行,我就知道是你,我知道还没老死。”
这时,已经在树林深处了,安行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借着月色可以看到他真的是一匹很老的马了,与萧元同年出生,可是对马来说,剩下的时间却不多了。
这样的疾驰对安行来说已经太过消耗体力了,等萧元从它背上翻身下来的时候,它就前足屈膝,跪在地上喘息着休息。
萧元拍了拍它的头,头枕在它的马腹上,身后,就是一块青石斑驳的墓碑。
萧氏阿漾,生于长康十二年,猝于建武元年。
这是舅舅的墓碑,太子姜永夜的生父,那个在沙场上最后连遗骨都不曾找回来的萧漾的墓碑。
萧元不曾见过他,出生的时候,他就战死了,是母后最小的弟弟,和母后感情最好,母后那时是这样告诉她的。
葬在这块墓碑之下的,不过是萧漾的一些衣物,只是个衣冠冢罢了。
“安行啊,母后把你送给我的时候,你还是匹刚刚出生的小马驹,这一晃,你也要离开我了。你们都老了,死了。我也真想快点变老,老到走不动,眼睛也看不清东西,然后就这样躺在这里,舒舒服服的躺在这里,看看月亮,听听风声。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埋在我的墓边上,你说好不好安行。”
老马打了个喷嚏,有些不安的站起来,萧元抬起头,看见拨开树影缓缓走过来的男子。
月色明丽照人,余晖落在男子洁白无瑕的衣袍上,像是从仙境中走来的,有些误入人境的样子。
萧元扯了嘴唇冷笑,拍了拍老马的头,马儿便又跪膝坐下。
“地上凉,把这个披上。”
景行止手中拿着一件萧元素来喜欢的披风,蹲下身来给萧元披上,萧元看了看他,只见他是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在给她系上披风,那模样心无外物,好像这是一件重要到他必须要全力做好的事。
“建武元年的时候,你在哪里?”
“清山。”
意料之中的答案,不是清山就是在与人讲经。
“你知道我们和大禾那一战吗?”
“知道。”
“那你有何感想?”
景行止终于将披风系好,抬起头便看到少女离他不过一拳之距的面容。在树林中,有些晦暗的,少女的眼角微微翘起,有些奇异的看着他,时间似乎就被静止在这一刻。
景行止手心出汗,看着双目明澈的少女,只觉得想抱住她,说些从未说过的话。
“你想做什么?轻薄本宫?”
萧元嫌恶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惊得景行止后退几步,看着萧元那张分明是在挑怒他的容颜,胸口上下起伏。
“无。”
他走在前面,把路上的荆棘一一拨开,身后的萧元犹豫一下,带着老马跟上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路?”
景行止顿了顿,背对着萧元的脸,浮出一抹笑容,很温柔的说:“嗯,很早以前,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