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免费的广告模特儿(2 / 2)
这一时刻,她俨然一位精通刑名的师爷,不过她这话出口,那位在一旁听候知县差遣的刑名师爷赵大世走到了尸体旁,看了一会儿,脱口说:“夫人所言极是,东翁,看这尸体情状,确实很可能是熟悉的人所为,这样,死者才会毫不设防被扼住要害,而后露出惊诧表情,因为他怎么也不相信对方会杀他。”他捻着胡须,看着知县,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仵作也说除了颈部扼伤,死者没有别的伤痕,发现尸体的弄堂也没有明显的打斗反抗痕迹。”
杜秋雁不甘心,但衙门的刑名师爷都这么说,她不知该怎么回应了,储知县这时显出他的精明来了,立刻吩咐谭十郎:“上杜姑娘兄妹俩到过的地方去打探一下,有没有他们熟悉的人入住过。”
谭十郎没想到方爷的嫌疑这么快就洗清了,非常高兴,但脸上不敢露出来,领命出去了。
储知县让人将缪非的尸体暂时抬去殓房,对杜秋雁说:“杜姑娘,本县一定抓紧追捕凶手,还望杜姑娘节哀顺变。”对美貌的女子,知县老爷一向不缺乏耐心,更何况这位姑娘跟夏侯公子交情非浅。
他接着又对凝珮、慕轩说:“方夫人,方公子,一场误会,还望两位恕罪!”
杜秋雁满脸恨意的喃喃:“误会,误会?难道我师兄白白丢了性命,是为了这个误会?”
储知县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赵师爷也讪讪的。
凝珮淡淡说声“多谢知县明察”,之后冲杜秋雁说:“我不知道令师兄有没有欺骗你,但能确信我夫君绝没有做任何违背良心的事。”
她毫不避忌的轻轻挽住慕轩的胳膊,望着他微微一笑,慕轩也报之以微笑,心里却很是惭愧,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了生存,违心的事还是做了不少的,比如偷挖金银矿、洗黑钱、走私啊什么的,都是朝廷严打的重罪,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龙栖霞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凤承朝居然也是一样的心情,不约而同转头看过来,夫妻俩相视一笑,都想起了往事,当年,凤承朝初到龙家,就被影子盗陷害落入“奸杀友妻”的陷阱,那时凤承朝百口莫辩,只有龙栖霞相信他是无辜的,与他并肩携手闯出了自己家,那时候,两人就像今日的慕轩跟凝珮一样,心有灵犀,不离不弃。
这一刻,龙栖霞感觉自己初见凝珮时的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夏侯潇湘这一刻对方慕轩的恨意达到了,可对凝珮小姐的渴望也升到了,要是能有这样聪慧机敏的女子襄助自己,那何愁大事不成!同时,他对凝珮的**也升到了,要不是昨晚上花了大半个时辰拔除那些竹芒,那地方还是伤痕累累,连走路都不方便,他今晚就想把杜秋雁给解决了,以解燃眉之急。
凤家三姐妹看着这一对患难之中彼此扶持的小两口,脸上都不自觉地露出歆羡的神色,女儿家最想要的,不就是一个可以全心全意依靠的有情郎吗?同样,能有一个让自己全心全意信任、支持的郎君,不也是女儿家的最大渴望吗?
龙吟水的脸上,竟然也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像方家嫂子这样的娘子,真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啊!
杜秋雁看着他俩,神情中满是难言的迷茫。
慕轩跟凝珮出了县衙,发现谭掌柜和小高正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看见两人出来,他俩急忙过来问情况,慕轩说回去再说。
他们回到客栈,在客厅里坐下,慕轩把在县衙的情形大体说了一下,槿儿跟晴蓉一脸惊诧的看着凝珮,晴蓉甚至还喊:“小姐,您好厉害啊!”
凝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慕轩让槿儿跟晴蓉先回自己房间,说有要事商量。
两个小丫鬟先出去了,小高先说:“二爷已经赶回昌国卫了,一切会照原定计划进行。”
谭掌柜说:“那人的大体行程已经确定。”
慕轩对凝珮说:“这次西湖之行,要见一个人,可能没有办法自行游览了。”
凝珮表示理解,说到院里透透气,就先走了,留下慕轩他们商量事情。
第二天上午,龙吟水陪着凤家三姐妹来了,说姑丈、姑母同意他们结伴游西湖了,凝珮歉意地说因为时间有限,他们只能到几处游览一下,凤家姐妹兴致不减,说可以先陪他们玩,之后再去别的地方。
凝珮为此暗生警惕之心,梅姑娘怎么变得那么好说话?似乎不像槿儿之前说的嘛,难道,被自己不幸而言中了?
大家商量了一下行程,其实主要是听凝珮说一下行程,而凝珮说的其实是慕轩之前跟她说的。
翌日,慕轩他们四人坐上谭掌柜雇来的马车,到城东与凤家姐妹会合,她们姐妹仨坐一辆马车,龙吟水骑马,杨子居也骑着马一起去,慕轩跟凝珮多少看出来了,杨庄主是对凝荷姑娘有意。
午后申时,他们终于到了杭州城,在一家名叫莲香居的客栈住下,客栈只能算是中等,但却是杭州城里非常有名的老店,他们能住进来,还是龙家事先派人定下了客房的缘故。
只有三间房,慕轩和凝珮小两口也不便非得在一起了,凝珮就跟槿儿、晴蓉睡一屋,凤家三姐妹一间,慕轩就跟龙吟水、杨子居一屋。
晚上,杨子居做东,请大家到客栈对面的鹤风酒楼吃饭,中午大家啃的是干粮,这时吃到那些可口的佳肴,感觉胃口特别好,个个都吃得相当开心。
回到客栈,三个男人先回房了,凤家三姐妹却还挺兴奋,说睡不着,邀凝珮到她们房里坐坐,其实就在隔壁,六个女人坐在一起,话自然不会少,凤家三姐妹也看出凝珮两口子绝不将鸣鸳、晴蓉当寻常丫鬟看待,她们自然也不敢轻视两个小妮子,而且大家的年岁相差不多,很快就热络起来。
凝珮也看出,这凤家三姐妹都是善良的女孩,只是,为什么她还是感觉梅姑娘跟珺姑娘对自己的态度有点怪怪的呢?
……
慕轩他们一行人随着人潮,从涌金门来到西湖边上,他们卯末时分就出发了,原以为已经挺早了,谁知道越往西湖走,人就越多,其中有不少是身着儒衫的书生,再有两个多月,就是乡试之期了,很多读书人都在家里闭门苦读,期待着乡试中三场中举,但一些来自其他府州的士子却早早的赶来杭州府,与其说是为乡试做准备,不如说是游逛西湖,一睹胜景的,那些原本就家道殷实或风流自赏的,则不免做出流连青楼、狎妓玩乐的事来。
慕轩他们这一行或俊美,或轩昂,或妩媚,或清丽,招来了不少游人的目光,羡慕嫉妒恨,什么样的都有,尤其是那些貌似谦谦君子的读书人,眉飞色舞之余,对着凝珮她们一众女子指指点点,外加窃窃私语,别人都还好,梅姑娘却很是羞恼,跟身边的几人一比,她可是越发显得“出众”了,可是,也没办法捂住别人的眼睛,更没法子堵上别人的嘴巴,她只能暗自跟自己较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慕轩虽然不想被人关注评点,但那些人只是用手指指点点,动嘴窃窃私语,并没有出格之举,他也就不想节外生枝,他只是四下张望着找寻目标。
忽然,他眼前一亮,向路边一指,说:“咱们去买几把油纸伞吧!”
同行的八个男女有六个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下他,然后抬头看看万里无云太阳正红的天空,这种大晴天买雨伞,难道你想求雨吗?
只有凝珮跟槿儿不觉奇怪,凝珮是觉得自家那个“来路可疑”的郎君做什么出格的事都肯定是可以原谅的,槿儿则觉得自家公子做什么都必然是有原因的。
慕轩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大步走向街边那个卖油纸伞的摊位,说它是摊位还真委屈它了,因为这根本就是条用伞摆出来的长龙嘛!十几把直径都有一丈的大伞连成一片,每把大伞下都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站着,人人手里一把精巧的油纸伞,正向游人们大力推销,不过,很明显,来来往往的有人觉得这么晴朗的大热天买雨伞肯定是傻子才干的事,于是大多瞥一眼,就匆匆走过去了;偶尔有些游人稍微驻足一观,却有一半是因为那些小伙子眉清目秀太招人,一些小家碧玉难免就脚步迟缓贪看两眼,而另一半倒确实看那油纸伞精美喜人,想买来着,可眼见走过的人都拿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那些卖伞的,他们难免望而却步了。
慕轩来到摊位前,一个小伙子非常热情的招呼:“这位公子,您要伞吗?”
慕轩点头说:“要五把!预定的。”
小伙子一愣,随即微微一躬身,说:“公子请稍候!”他转身到身后一个藤箱中拿出了五把伞,捧了过来,慕轩拿起一把,看一眼,就递给了杨子居,杨子居疑惑的接过来,慕轩又拿起一把,递给了龙吟水,一旁的凤少宫主微皱娥眉,不悦的说:“大晴天的,买什么伞啊?”
慕轩笑了,拿起一把撑开,说:“这不是雨伞,而是晴天用的遮阳伞。”
遮阳伞?太阳底下还用打伞?别说凤少宫主他们几个奇怪,几个驻足观望的游人都靠拢过来,满脸好奇的听这个男人会说些什么。
慕轩将伞举高些,掂了掂,说:“这伞伞柄和伞骨都比一般的雨伞要细,不能承受暴雨侵袭,但整把伞的分量应该只有寻常油纸伞的三分之一左右,撑着不会觉得重,烈日之下撑着,,消暑降温,可以防止肌肤遭烈日曝晒,很不错的!”
那些个驻足观望的十有**都是女子,一听撑着伞可以保护肌肤,立即就觉着这话有道理,目光不由自主就往摊位上瞧,看哪种图案自己喜欢。
慕轩故意放大声音说:“听说海外各国打着遮阳伞出门已是日常习惯,想不到咱们堂堂大明治下的余杭,西湖风光佳绝之处,百姓居然宁肯遭受日晒风吹,却不愿用这好东西,真是可惜啊!”这倒不是随口一说,西方人十二世纪开始用伞,一直是用来遮太阳的,却直到十八世纪三十年代才制成雨伞。
这一下,不少步履匆匆的游人也都闻声停步,好奇的围拢过来一探究竟,慕轩却把手里的伞递给了梅姑娘,剩下两把,一把给了槿儿,一把他自己拿着,而后掏腰包付了钱,带头走人了。
他把伞撑开,给凝珮遮挡头上的阳光,槿儿就拉着晴蓉共伞,杨子居愣神片刻,很自然的撑伞给荷姑娘遮挡,荷姑娘晕红着小脸,却没有推开伞;龙吟水这会儿福至心灵,撑开伞给凤少宫主挡太阳,梅姑娘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只剩下她一个孤家寡人了,只能独自撑着了。
她暗自留心了,自己这把伞上是一幅寒梅傲雪图,白雪皑皑之中,一株寒梅迎寒傲放,点点红艳在白雪映衬之下更显娇艳;而杨子居给二姐撑着的伞上画着碧绿的荷叶和粉红的荷花,龙吟水给小妹撑着的伞上是寒山积雪,槿儿伞上画着红日和百花,那个男人手里那伞上却是画着碧波轻舟,波浪微起,船头站着一双男女,深情相偎,分明是小两口嘛!
这伞是特意为我们这几人定制的!看那个男人方才那样子,分明是早就有预谋的,他让我们撑着这伞,不会是给人家招揽生意的吧?梅姑娘虽然不知道自己这几人成了免费给人做广告的模特儿,但看那些围观的和来往的红男绿女看自己这一行人的眼神中满是惊诧与羡慕,不少人纷纷掏腰包买伞,她就知道,自己这想法肯定没错。
想到自己居然被那个男人利用了,她心里暗恨,不由自主转首看一眼那个可恶的男人,眼神中满是羞恼之色:我本来就不想招人注意,你这样,不是成心让我难堪吗?你这个臭男人,坏男人!
慕轩看到梅姑娘那眼神,情知自己的用心被拆穿了,只好冲她笑笑,权当致歉了,一旁的凝珮自然也早看出自家夫君跟那卖伞的演了一出双簧,也看到了梅姑娘的别样眼神,她嫣然一笑,心里却在想:轩郎是什么时候跟那卖伞的商量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