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画地为牢(2 / 2)
黄景升挪动脚步,在战壕里移动了十几米后,他又在另外一个胸墙的观查孔里,小心的探出了自己的望远镜,仔细观查了片刻后,黄景升猛的吐了一口口水,低声道:“这些小曰本难道全是属猴子的?竟然还能爬到树上开枪,拷,不是吧?!”
缅甸属于热带季风气候,在这个国家到处都可以看到十几米高的参天大树,一些曰本军人,竟然爬到了大树上,利用这并不显著,但是已经足够他们取得火力视野的高度,居高临下狙击五九八团阵地上的机枪火力点。
可能是黄景升手里拿着的望远镜,已经说明他的身份,在黄景升目瞪口呆的视视下,一个天知道原来是不是在杂技团混饭吃的曰本士兵,竟然在一棵最高最粗的大树上,对准他藏身的位置,架起了一门还没有步枪重,却可以把九一式手榴弹,打出六百米远的掷弹筒!
“轰!”
曰本经验丰富的老兵,在四百米范围内,用掷弹筒攻击,那是指哪打哪,但是显然他们也并没有接受过在大树上用掷弹筒的训练。虽然瞄准了黄景升,但是从大树上弹射出来的九一式手榴弹,最终落到了距离黄景升十几米远的一片平地上。
看着那一团袅袅升起的硝烟,黄景升还没有来得及嘘出一口冷气,他的脸色就变了。身为一个实战经验丰富的指挥官,黄景升立刻就想到了这种情况的严重姓……曰本士兵有三分之一,都是a级射手,如果让几百名a级射手爬到大树上,居高临下一枪枪的狙击他们五九八团的防线,再配合杂技团式的掷弹筒攻击,只怕不出一个小时,他们精心构建的防线,就会被曰本军人用这种让人哭笑不得,却着实有效的“猴子上树”战术击破!
双方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五百米,汉阳造步枪说是能打八九百米,但是老兵们都知道,五百米距离,真的已经超出了它的极限。如果非要和那些拿着三八式步枪,又居高临下的曰本士兵对射,无异于自寻死路。
用防御工事里的重机枪去打分散在大树上的曰本士兵,先不说工事里火力视野有限,看着这些沉重的家伙,更有着一种高射炮打蚊子般无处着手的感觉。
而仅凭有效射程高达八百米的捷克式轻机枪去和那些曰本士兵对射,试问,究竟是五九八团装备的轻机枪多,还是曰本两个联队里面的a级射手多?而且一旦爆发这样的对射,那些艹纵捷克式轻机枪的老兵死亡过重,就会严重影响五九八团正面防御的火力配备!
要知道,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使用这种弹匣容量才二十发的捷克式轻机枪,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他们往往是采用三长二短的点射方式,来支援战场,在近战的时候,为了不让敌人判断出自己弹匣里还有几发子弹,他们往往会在弹匣里还有子弹,敌人不敢冒然冲锋的时候,就迅速更换弹匣,打乱敌人的判断和攻击节奏。没有相当长时间的战场洗礼,受过再严格的训练,也很难做到这一点,绝大部分新兵,到了战场上,只怕一扣住扳机,不把里面的子弹打完,就不会停下来。
坦率的说,在和曰本军队交战中,支撑起[***]火力网的主力,正是这种弹匣容量实在偏小,但是射程够远,精度够高的捷克式轻机枪,外加人人都会投掷的手榴弹!
无论他黄景升看着沙盘,对可能发生的战况,做了多少预想,他也没有想到曰本军人,会采用如此“精彩”的战术,更不要说去针锋相对的破解了!
“咦……?!”
黄景升突然瞪大了双眼,因为在他望远镜的视线里,那个刚刚对准他藏身的位置,开了一炮的曰本士兵,身体猛的一颤,在一朵艳丽的血花飞溅中,连人带掷弹筒带他捏在手里的那枚九一式手榴弹,一起栽下了足足二十多米高的大树。
不知道是谁,只用了一枪,就把那个九成九杂技团出身,在大树还可以玩掷弹筒的曰本士兵,从树上打了下来。
就是在黄景升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那些爬到大树上,慢条斯理一枪枪狙击五九八团防御阵地的曰本士兵,连射击他们的敌人在那里都没有找到,就接二连三的从大树上摔下来。
黄景升突然间露出若所所悟的表情,难怪雷震他们今天有一部分枪法最好的人,放下了他们特务排招牌式的汤普森冲锋枪,拿起了从曰本军人手里缴获的三八式步枪,并为这些经过反复挑选和校正,就连子弹都是经过仔细排查才使用的步枪,加装了瞄准镜。
雷震也没有想过,敌人会爬到大树上向五九八团阵地射击,甚至差一点从五九八团的火力网上撕出一条裂口。他把特务排化整为零,以一名携带三八式步枪的狙击手为核心,两名协带汤森普森冲锋枪为辅助,组成了十几支作战小组,把他们像赶鸭子似的撒到了战场各个隐蔽的角落,只是希望这些绝不适合在战场上和敌人正面对抗的部下,能够利用精确的狙击技术,和他传授的隐蔽的技巧,成功的狙杀曰本军官罢了。
那些拿着三八式步枪的特务排狙击手,有些埋伏在战场西侧几百米外的草丛里,不但身上披了一层用茅草扎成的伪装,就连步枪上都缠了一层绿色的布条,在经过雷震“千锤百练”,当真是百忍成金后,就算是让一群老兵去搜索,他们也能在几尺内的距离,藏得滴水不露。而负责警戒的两名助手,更能让埋藏在草丛里的同伴,可以放心的一枪枪狙击那些爬到大树上,就连躲都没有地方躲,百分之百就是固定活靶子的曰本士兵。
还有些人,干脆换了一身沾满鲜血的曰本士兵军装,躲进了晚上偷袭同古城,却全军覆没的那些曰本士兵尸体中间。这位兄弟打完一发子弹,立刻把步枪往前一送,塞到另外一具曰本士兵尸体的下面,然后自己脑袋一沉,没有接到附近同伴“安全”的信号,就算是有人一脚踩到他的身上,他的手指也不会动上一下。
当然,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不只是曰本士兵想到了爬树这样一记绝招,就连特务排也有人用到了相同的方法。不同的是,他们比对方更懂得伪装,全身披满了用树叶和树皮点缀成的伪装网不说,他们只要打上一枪,就会不辞辛苦的从树上溜下来,再选择第二棵大树爬上去,这样是累了一点,效率是低了一点,但是至少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
哪象是那些曰本士兵,象呆子一样爬到树上,除非是被子弹打中,否则就死赖着不下来了?
就是在这一天,五九八团依托早就修筑好的防御工事,整整打退了曰本军队六次进攻。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分散出去的特务排官兵,才慢慢集结起来。而罗三炮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中,更多了一个由于经常被太阳曝晒而皮肤黝黑,身材矮小却不失灵活的俘虏。
这个男人在被罗三炮擒获前,明显经过了一番挣扎,看他那条吊在胸前,还在不断摆动的手臂,估计已经被罗三炮生生掰断了。但是明明已经痛得全身发颤汗如雨下,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仍然回头对罗三炮怒目而视,时不时从嘴里狠狠吐过去一口口水。
每当这个男人吐上一口口水,罗三炮用军事动作,死死锁住他另外一条胳膊的手臂就会略一用力,压得他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一弯,自然而然一口口水,就会吐到罗三炮身体以外的地方。
而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又会抬起自己穿了鞋子却没有穿袜子的脚,对着罗三炮穿着皮靴的脚狠狠踏下去,最终的结果却是,罗三炮抬起膝盖,在他的尾椎骨上微微一碰,就让他全身酸麻,这一脚自然也就失去了力量。
这个男人遇到罗三炮,就像是面对一座根本不可能征服的高山,无论他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罗三炮的钳制,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扯打着,回到了五九八团的阵营。
“这小子穿着曰本士兵的军装,爬在大树上狙击我们阵地,让我从后面逮了个正着,本来想一刀子把他宰了,但是我在他的衣领上,看到了这个。”
在罗三炮的手掌里,多出了一枚黄金制成的勋章,团前线指挥部队里其他人还无所谓,但是特务排所有人,还有团参谋长和黄景升却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枚用纯金铸成的番樱桃枝勋章!
不需要详细审问,真正了解这枚勋章意义的人都已经明白,爬树射击这样“精彩”的战术,并不是出自曰本皇军的创意,而是来自这些更习惯在缅甸作战,也更习惯爬树的缅甸土著之手。
看着被罗三炮用军事动作控制住的那名俘虏,团参谋长回过神来,张口就是叱责,“你也太大胆了,竟然不把俘虏的嘴塞住,就把他带进了团前线指挥部,要是他突然喊起来,暴露了团指挥部的位置怎么办?”
“喊起来?”
罗三炮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仿佛在那里涂了一层什么透明的东西,而他的声音,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了一丝难言的怪异,“尊敬的团参谋长大人,你现在还没有发现吗,他的舌头已经没有了。在他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从我的手里逃出去,就算是自杀的机会都没有的第一时间,他就生生嚼碎了自己的舌头,把口水和鲜血一起喷到了我的脸上。”
所有人望着眼前这个长得又黑又瘦,明明被雷震完全控制,却还要又蹦又跳的拼命反抗,看起来当真是象极了一只大猴子的男人,都闭紧了自己的嘴巴。一时间五九八团前线指挥所里,只剩下他们微微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那个获得了番樱桃枝勋章的男人,在那里用含糊不清的声音,不停的骂着什么。
雷震突然道:“昂山!”
听着这个名字,那个用含糊不清的声音,不停的喝骂,甚至用他只还能动的手,比划出最粗俗手势的男人,身体猛然凝滞了,他用疑惑不解的眼神,回头看了雷震一眼,可是他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又对着雷震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雷震没有躲避,任由那口掺杂着鲜血的口水直直落到自己的脸上,而他的手在这个时候,已经拔出了自己的配枪。
“砰!”
雷震手中的枪响了,一枚黄晶晶的弹壳,在空中欢快的翻滚着,拉出一圈圈淡淡的烟雾,当弹壳终于落到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时,那个终于被子弹夺去生命的缅甸人,也一头栽倒在地上。
和一般人不同的是,在他沾满鲜血的脸上,扬起的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可以用骄傲来形容的平静。也就是因为这个表情,让这个如此平凡又是如此普通的男人身上,突然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光泽。
“他是昂山率领的‘缅甸读力义勇军’成员。”
雷震接过罗三炮手中那枚金质番樱桃枝勋章,珍而重之的把它重新戴到了对方的衣领上,沉默了很久,雷震才道:“他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我想大概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曰本军队的猛攻,更要提防昂山带领的‘缅甸读力义勇军’,从背后的偷袭了!”
整个指挥部里面一片沉默,就连团参谋长也没有再指责雷震,不经审问就直接枪毙了一个如此重要的俘虏。
他们二百师孤军深入进入缅甸,美国人承诺的空军被抽调到了北非战场,天空已经成为曰本空军的舞台;英国“盟友”根本就是背心离德,成天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就算是撤退都没有通知他们,更不要是齐心协力联手抗敌。
在这里,他们有的,只是敌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