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节 甜港风云窝里反(1 / 2)
第八十九节 甜港风云--窝里反
第二天邹和尚庙起了火的消息成了一大新闻许多人都已经被烧成一堆瓦砾的废墟上去看热闹。这场大火势起来之快势头之大大家都说从来没见过的――海安街的救火会在乡勇们护卫下赶到的时候整个殿宇已经烧得象一支火把一样了。
知道里面情况的人都说在山墙下堆了的太多的干柴和清油是罪魁祸首。烂仔们每天在殿宇里挑灯赌博喝酒大约是灯火不慎才起火的。
赵鸡脚一伙的覆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许多人甚至为街上少了这样一伙歹人感到高兴说这是对他们平时为非作歹的报应。
但是所有对华南和祝三爷之间的明争暗斗有所耳闻的人却不这么想。这场突如其来的蹊跷的大火满屋子里的人居然没跑出一个实在是耐人寻味。那几个侥幸没有在庙里逃出生天的烂仔们全部在第二天逃之夭夭――他们的鼻子比任何人都要灵敏。
衙役们拘走了后面院子里的庙祝和火工道人但这不说明县衙认为本次事件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纯属是衙役们例行公事的捞钱。庙里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没听到什么可疑声响在某些人的活动下庙祝的老婆很容易就在衙门对面的茶馆里和快班的班头谈好了价钱他们就被放了出来。
事件在街头巷尾轰传了几天之后也就慢慢的淡了。针对华南的纵火的事件自然是彻底的绝迹原本拒绝来开会的糖商们也都偷偷摸摸的通过冯广丰来暗通款曲了。
原本众人对新组华南糖业公会的事情并不热心。现在则来了个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糖商们的态度开始积极起来常师徳发觉现在“谈事情”可以聊得更深入了。谌天雄更是抓紧时间积极的私下游说糖商们。
祝安铁青着脸坐在海义堂的议事大厅里和往常一样他端坐在首席。大厅左右两侧的二十把椅子座无虚席正襟危坐着各家糖行的大掌柜。
这还是祝安宣告“生病”以来的第一次召集海义堂的会议议题是重修邹和尚庙。祝三爷现在四面楚歌到处都在分崩离析:糖寮工人被招安古家海盗覆灭糖商们的背叛、赵鸡脚一伙又被莫明其妙的烧死了。
原本以为满把的好牌现在却成了两手空空。祝三爷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对付华南了。明枪暗箭他什么都用过了。华南屹立不倒不但不倒还把他的墙角挖空了。
从心底里他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但是祝三爷不甘于失败――他在雷州的糖业市场上叱诧风云三十年早已把自己的一言一行当作了权威的化身。当这种权威忽然丧失的时候情感上始终无法接受。
这次他以重修邹和尚庙为名召集糖商们会议企图用多年来的积威来最后一次试图挽回败局。
糖商们倒是出奇的来的整齐一个都不少连“叛徒”冯广丰都来了。看到这个外人他的眼睛都快喷火了。虽然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不过是个中人而已背叛自己的正是那些他视为最可靠的同乡――但是同乡的情谊使得他不自觉的把怒火对准了这个外乡人。
“他倒是还敢来!”他低低的嘀咕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师爷不安的扫视了厅堂上众人一眼这些人个个或者面无表情或者悠然自得没一个有愧疚或者不安的神色流露。
“老爷稍安毋躁。”
祝三爷点了下头先定了定神才开了口:
“诸位都知道几天前祖师爷的庙起了火虽然只烧毁了一进。这修缮的事情海义堂自然是责无旁贷要担起来的――”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看了看众人的表情看他们一个个毫无反应倒似和自己毫不相干一般心里觉得一凉:
“……不知道大家对这修庙的事情意下如何呢?”
“庙自然是要修得。”有人接口道“不过这不是急务。”
听到有人当场唱反调祝安大怒定睛一看却是一家最末等的小糖行“宝莱号”的东家吴义。这个人当初是托了好些人求爷爷告奶奶的又孝敬了他一万两银子才算挤进了海义堂。宝莱号本钱不大在海义堂人微言轻。
祝安强按心中的怒火冷冷道;“哦?那吴掌柜的意思倒是什么才是急务。”
“收糖!”吴义毫不客气的直戳祝三爷的痛处“糖季就要结束了。我们各家的货栈里还是空空如也。没有糖哪里来的银子修庙?这事情恐怕还得祝三爷一人担待比较好!”
“混账!”祝安怒吼起来。他什么时候被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当面嘲弄过?“你是什么东西!当初不是跪在地上求人连收糖的资格都没有!”
“我的确不是什么大佬!”吴义胆气很壮“你祝三爷是大佬。当初信誓旦旦:这个糖季保准让大家能收到糖现在呢?我吴义求爷爷告奶奶是为了收糖赚钱不是捧你祝三爷的臭脚的!”
这话说得极为赤裸裸但是也活脱脱的说出了这里多数人的心态――祝三爷已经没有用了!
“老吴话不要这么说么――”“日悦来”的胖子出来打圆场了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打圆场的话。
“不这样说怎么说?”吴义早就暗中被常师徳收买了他朝着四周团团一揖“各位掌柜、东家!大家组成海义堂不就是为了联合收糖么?现在海义堂居然被祝安折腾到收不到糖我提议祝三爷不能再当这个堂主了!”
祝安冷着脸表面表现得十分镇静甚至可说是近乎冷漠其实是练就了的一套矫情镇物的功夫他的内心也很紧张。吴义肯定不是自己想出来要唱这出戏的必然有人是他的后台恐怕这里的多数人都默许他的做法――想到这里祝安不免惊心。
更可怕的是周围的人反应一点也不惊讶这证明了他的猜测。祝安的脸上青筋凸起他瞪着这个翻脸不认人的家伙恨不得一脚把他踹死。
“海义堂已经没有必要再存在下去了。”吴义居然毫不客气的继续开炮“这个糖业公会早就沦为祝家的私产了。祝三爷!天启七年海义堂公中历年存银差不多有一万多两为什么到崇祯二年就只有几百两了还要向大家摊派?这二年应缴的公费我们各家是一两不少的缴全的!”
人们骚动起来祝安把持海义堂安插私人随意花销公账上的银子甚至借着各种名目多收公费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慑于他的威望和能力没人敢提出来而已。现在有人一提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原本情面上还有些过不去的人现在也觉得祝安办事不够漂亮开始嘀咕起来。冯广丰站了起来:“吴掌柜所言极是!海义堂再无存在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