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节 焚楼(十一)(1 / 2)
但听一声痰嗽一个身躯肥大的黑胖子缓缓走至香案前此人腆着肚子腮帮子嘟噜着留着一部络腮虬髯, 正是天门道神会座帅薛图薛图身着一副描金彩绘的布甲布面软塌塌的贴搭在身上藤扎纸糊的金盔明晃晃轻飘飘让薛图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徐桐暗暗腹诽去弄一套铠甲很难吗?广东的官兵溃散之后, 四乡都有甲衣流散不少乡勇民团都备上了, 后来治安整肃的时候收缴乡勇违禁兵甲, 前后大约有上千套。何苦搞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西贝货穿着。
他却不知道这“铠甲”乃是该门祖师所传能穿着的必是会首。因为大明禁乡民百姓持有铠甲盾牌所以早年只能以布、藤为之。
薛图努力维持着庄严肃穆之态让一切都显得尴尬而违和。他先向四周众人作了一个罗圈揖接着绕至椅后向神龛奉上一注高香又行了跪拜之礼捋了捋金盔旁两条头带搭住双耳这才摇摇摆摆走至圈椅落座。
这时喽啰再次高唱道:“宾客就坐。”一片衣衫淅索之声众人方又重新落座。
薛图环视着四周默默排头数去青石寨的关何、佛香会的宋斗光、一宇混元道的陈四麻子这三家大会大寨均是天门道神会的附庸、分支占了与会大家半数会前早已暗中使人收买、胁迫、招揽, 议的妥帖, 万不至出错的。其他三家要么胆小、要么孱弱只要搞定六家大会首剩下小村小户的中小头目便绝无抗力自己聚集盟会目的便是假借抗髡之名吞并各家会门裹挟村寨独霸广里暗路只需提防有人强自出头作仗马之鸣。
薛图咳嗽一声道:“薛某是个粗人自小未能读书学儒实是毕生憾事某虽是个乡里野人但看戏听书闻先生讲古虽不懂大道理却也晓得忠义所以才从老帅手中接掌这天门道神会, 多年来, 杀贼寇、击流民、退水匪, 身经十数战保境安民也算薄有微功。本待世道安定解甲还乡不拘经商务农以图安家养口谁料得数年前髡贼肆虐流祸广府杀人放火、劫财抢人无所不为今日在座诸位兄弟或与髡贼有血亲之仇、或有破家之恨当有切身之痛薛某不再赘言。前些时云二哥向某引荐一位高人道号木石道长的便是道长身负朝廷钧令延揽四方豪杰于两广声名煊赫在座兄弟想来亦多有熟识。蒙木石道长和云二哥看重再三延请薛某出山不才推却不过只得出来主持这局面只以前各家自行其是怕早晚为髡贼各個击破俗语道:一把茅草捻成绳、一捆柴棍不断头唯有各家兄弟同力协契相为倚助统一提调方能守土拒髡安身立命。薛某不忝粗鄙仅以微言以耸众位兄弟雅听。”
略一顿薛图又道:“有请木石道长。”
木石道人头戴紫阳道巾脑后垂着两条剑头飘带身着青色葛布道袍足踏步云履右手托马尾拂尘三缕透风长髯垂撒胸前一兜风起拉扯的袍袖飞舞、襟带飘扬端的是雅韵孤清一副神仙做派。道人缓步自侧旁飘然而入风姿神采直引得底下众人一片啧啧称奇熟稔之人更是频频举手遥行礼敬。
木石道人站定先打个稽首朗声说道:“贫道有礼今蒙薛座帅不弃奉为上宾于盟会得见众位英雄实是三生有幸。今髡贼似是兵锋指处所向披靡实则已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其一如当年叩海倭奴早晚必将败走澳洲定不会长久以治粤地。熊督与髡贼始战于肇庆、次战于羚羊峡、再战于梧州熊督恃将贤兵勇节节以抗髡贼伏尸盈野久战难下施以诡间动以财利诱无义刁民卖身逆叛里通外敌充为内间先自祸乱军心继之纵火诈城。只恨自古乱出于内熊督虽三战皆胜屠髡逾万却功亏一篑不得已转进别走此非兵将庸碌实乃髡贼尤其狡黠不可罪之以战。今熊督立足八桂灭髡之志始终不堕聚兵积粮相机而待朝暮之间枕戈待旦以图恢复。”
木石道人说道此处将拂尘交至左手尘尾搭于右臂轻捋须髯道:“如今熊督西控岭右与髡贼遥遥相峙坚壁清野扼关守隘使髡贼顿兵梧州不得寸进。贫道观髡贼倒行逆施民怨如沸假以时日其必自乱。当其时朝廷大军云集汇狼兵边军兵出粤西我等以为响应内外夹击共讨髡贼必成剿髡大业。”谷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