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3(上)天国卷 起农奴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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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5日开局
“新宁县城被教党占领,知县万鼎恩被杀!“
楚剑功着这个报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该来的终究会来。
新宁县位于湖南省西南隅,面向夫夷水,邻近广西省界算是个偏远小镇。而夺取新宁,自称是白莲会,实是天地会的一支,首领唤作李阮发,率领部下出其不意攻入县衙门,杀了县令,把城占领了一个半月。
后来湖南巡抚派了一营兵勇过去,李玩发见势单力孤,便弃城向西逃奔,逃到广西横州,投奔会党首领张嘉祥。湖南南部的瑶民李世德起兵响应。
进入西历4年以来,湖南南部,广西东北部,以及广东韶关以北的地区,如同一锅沸水一般搅动起来。
广西笼罩在战争之中。驻地的官军,正集中全力追张嘉祥、李世德、李元发,顾不来地方上的大小土匪,所以各地的盗匪鑫蠢欲动,想趁机干上一票。
就在一月中旬,楚剑功收到了李元发攻占湖南新宁的报告。
鸦片战争以后,由于英国人沉重打击了广东一带的绿营水师,本来已经平息了很久的会党和白莲教作乱又重新嚣张起来。直到太平天国来了一次总爆发。这是另一个时空的历史。
现在,由于楚剑功和李颖修的存在,广东大部分被共和控制。乐楚名守着韶关,翟晓林封锁着福建方向,而季退思切断了西江,因此广东境内风平浪静,虽然湖南和广西如同另一个时空一样民乱如火如荼。
李颖修不在这里,他在招待三位客人。
”明辉兄弟,我很早就听楚钧座提过你了。“李颖修对正对面的贺明辉说道,“这次明辉兄弟正式出掌哥老会和利堂,真是众望所归。”
贺明辉一拱手:“平章过奖了。”
李颖修转向左边的一人:“王兄弟是漕帮的,由共和军第一营都司莫青岩介绍过来。青岩是朱雀军的老人,他介绍的,我信得过。”
那姓王的青年壮汉说道:“莫青岩兄弟一番好意,我王鱼王须水感激不尽,不过平章大人,我王须水不是漕帮的,我是安庆的豪强,平时和漕帮打交道很多而已。我这次来广东,也是代表家里来做生意,和江湖帮派一概不搭界。”
主动和江湖划清界限!李颖修心底微微冷笑,口上却说:“不要紧,专心做生意就好。”
李颖修又转向右边的那个人,那人说:“我也是太湖漕帮介绍过来的,出身却和明辉堂主一样,是盐帮。”
“你在苏北还是苏南?我还没弄清楚。”李颖修说。
“回平章大人,是苏北,徐州一带。”
“苏北的盐帮?你是捻子?”李颖修突然问。
“大人真是得准。”那人有些慌乱,“捻子在这里不犯法吧。”
所谓捻子,就是自明末清初流传下来的小手工业者结社组织,多在淮海活动。
“不要紧。嗯,还没有请教。”
“啊,不敢,草民秦时亲。”
“今天把几位找来,是想请几位一起发财。”李颖修单刀直入,说明自己的用意,“广东这里,存下的洋货不少,洋米,洋面,洋布,我想请几位,帮我销到北方去,粮食布匹,都是紧俏东西,你们有得赚。”
“走私?”
“对,走私。大致上,贺明辉走湘江,到湖北这条线,王须水出江西到淮南安庆,秦时亲走淮北。你们有什么亲朋好友,要发财的,也可以参与进来。”
“洋米、洋布,很贵吧?”
“不贵,比本地货便宜,以后我们广东能够自产这些东西了,还会更便宜。”
“可是,现在朝廷说共和军是乱党,私通乱党,抓住要杀头的。”王须水说,“这杀头的买卖,到底有多少赚头。”
“你们都跑过来了,还怕杀头么?包你们有得赚,待会我带你们去样品。”
“李平章名声在外,既然他说有得赚,那就没问题。”贺明辉却提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只是我们不一定付得起钱哪。”
“没关系,你们都和盐帮有瓜葛,可以拿盐换,沿江有什么好货物,你们也可以贩到广东来,我在十三行码头附近,给你们一个铺子。”
“多谢平章。”
“平章!”贺明辉突然说,“粮食什么,我可不可以不卖,屯起来。”
“屯起来?囤积粮草?”李颖修会意,说道:“你们在广东取了货,自然就是你们东西了,怎么处理,我不管。”
“那平章,又没有火枪?”王须水问。
“火枪,暂时没有,以后说不定会有。”李颖修只是说火枪还没有开始生产。
王须水却理解错了:“我知道,我知道,火枪只能卖给自己人,平章,你放心,我王须水今天来了,就铁了心和大都督府站在一边,谁要是和大都督府过不去,我就……我就骂他,骂他个狗血淋头。”
李颖修在这里为共和的商品找销路不提,楚剑功却在书房里,和任厚土说话。任厚土就是那个和石达开一起投奔朱雀军的少年,现在他十六岁了。
“你知道吗?沙俄在我们的东北,抢去了六十万平方公里。平方公里,学过了吧?”
“是,学过了。”任厚土说,“可这和咱们有什么相关?反正那是满清的龙兴之地,被人抢了更好。”
“胡说,满清的土地,属于我们中国人,怎么能幸灾乐祸,不过今天我不是和你说这个,你来地图。”
楚剑功指着地图:“你罗刹,东北和我们接壤,西北也和我们接壤,他们在东北动手了,我怕他们在西北也动手啊。”
“那怎么办?现在鞭长莫及。”
“甘陕总督邓廷桢,前年在虎门的时候,曾经和我们并肩作战,而在喀什……就是这一带的地方官,左宗棠,还算能干。我有些预防俄国的方略,要找人带给他们。”说完,楚剑功着任厚土。
“钧座,你是让我去。”
“我们共和军的朱雀老兵中,没什么北方人,他们穿过清廷腹地,很容易露马脚。而你是山西人,要好办得多。”
“那我去,只是,有好多东西我还没学会。”
“开枪放炮这些,可以以后有机会再学。不过,你年纪太小,能完成任务吗?算了,我还是找个成年人去吧。”
“钧座你不起人。我任厚土来广东,就是一个人。自然也可以一个人回去。”
“你出来也有一年多了吧,可以绕个路,回山西。”
“我要学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
“小孩子真不懂事,忠孝可以两全的时候,就应该做到两全。好了,你自己拿主意,和邓廷桢要说的方略,我不能写给你,你必须牢牢记在脑子里,复述给邓廷桢听。”
“是!”
“好,我们来地图,这里是喀什,往西边就是英夷占领的喀布尔……”
2月金田
“探子回报,在修仁失败了。”修仁在柳州东边八十里,在湖南、广西战无不胜的李玩发军这时在那个地方和官兵作战。
李沉发新宁起事不过半年,却风卷残云般横扫西南,官兵一不经打。二不善战,一向不是李沉发军的对手。所以湖南、广西方面的官军们损兵不说,还连折了好几个大将,士气低落之极。
朝廷重臣见事态紧急,便严立军令,将督战不力的提督、巡抚贬职并重用了善用兵的满人悍将向荣,又启用了鸦片战争镇江之战后被革职的果勇侯杨芳,调派大批官兵,还从桂林运送了强大的火器助战,终于一股作气,击溃了李元发军。
但从另一个方面说,广西湖南境内,残存的绿营力量现在都集结到了柳州。
“李元发兵败修仁。”听到这个消息,屋子里的人高兴得大叫起来,“官兵都在修仁,洪大哥,柳神仙,韦员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说话的这个人,正是矿工头目冯云山。
“快,去把朝贵和秀清都请来,我们合计合计。当初选在金田,真是天不负我。”洪秀全说道。
洪秀全、冯云山等从创建拜上帝教伊始,就跋涉两广,寻找和开辟传教基地,他们按韦昌辉的建议,选中了金田。紫荆一金田地区原属桂平县大宣二里,东西宽25里,南北长70里,其政治经济中心在新好,这一地区的贸易集散地。金田背枕紫荆山区,山内“层峦叠障,中包裹村庄、田地,周围百有余里二北连平南、永安诸山。西通象州、武宣界”。
这时,洪秀全等已经逾出紫荆一金田地区,在贵县、武宣、象州、平南、藤县等邻近州县,以致偏远的陆川、博白,广东省的信宜又建立了若干基地,确定了各基地的首领,信徒增至二不万人,成为广西一支强大的潜在势力。这些基地都严格信奉拜上帝教,接受洪、冯的统一领导和指挥,根据总部的号令行动。
杨秀清蓬首垢面,散发出腐臭的气息;嘴歪了一边,白沫不断地从嘴角滴在身上披的那块破布衫上;茫然的眼珠子不知着何方,跌跌撞撞地走在乡下的路上;不时发出低吼声或一些无以名之的怪叫。
突然他踢到一块突出的石头而摔倒,好容易爬起来,走不了几步又给树根绊到,仰面跌了一跤,一时间爬不起身子,躺在地下呼噜呼噜地喘着气,活像头快要暴毙的野兽似地路边农田中正弯腰劳动的三个农夫见状,便聚在一旁指指点点了起来。
“是不是眼睛瞎去瞧不见了?否则怎会如此跌跤。”
“唉:人生无常。这样一个汉子会如此潦倒,世事难料
杨秀清这样疯疯癫癫,已经好几个月了,这时候来了个汉子,拉住杨秀清,说:“杨大哥,咱们回家去吧,不要在外边吹风了。”
“朝贵啊,你们也不让柳神仙给杨秀清。他是不是失心疯了呢?这样下去,连狗都胜过了他啊!”
“别乱说,我家杨大哥是神仙附体。”
“哪来那么多神仙,我是狐狸作祟吧!”
“反正情况不妙,瞧不见也听不到,这不是废人是啥?’’
萧朝贵没有理会这些乡农,拉着杨秀清走开了。
第二天,韦昌辉便以地方团练的名义,到县衙去请求发给武器。他说:“李元发被击溃了,盗匪定然四处逃窜,滋扰乡里。请发给团练武器,以保卫乡民。”
他们并不需要官府的武器,只是以这样的方式,通知官府金田在办团练,以掩护自己的练兵。
与此同时,派人各基地,迅速集中教众,尽快奔赴金田团营总部设在桂平县金田村,因杨秀清患病,不能指挥,乃由萧朝贵、韦正主持全局。
风沙漫天。畸零的山区中却有一队一队的人正向同一方向汇合着。他们是石达开的部属,上在赶路前往金田村。
石达开和庞天寿依照楚剑功的命令,在西江艇匪的帮助下,押着四千杆燧发枪,以及大批的军资粮草,到达广西桂平,楚剑功还拨了0名鸿儒锐士给他们,充作广威军的骨干。
石达开在桂平,果然如他自己所说,轻而易举的就招来了三千余人,其中超过一千人是他自己的族人。
在收到洪秀全的“金田团营”令以后,石达开令人在贵县发动了一场小规模的土来械斗。广威军装成逃难的人群,向金田集结。
金田村的清晨,不似昔日的宁静,众人的喧嚣,早在日出之前便已响起。
拜上帝会侮口的祈铸大会在天亮时展开。自从金田村集结大批信徒后,这个祈祷大会便日复一日在营盘这个小丘上展开。
此刻上万的群众日睹了旭日东升,主持祈祷大会的石达开挺立在营盘的制高点上,张开双臂,迎向群众,高唱起《原道救世歌》,来带动所有拜上帝会信徒的热忱。
此时事情发生了。
原本石达开站立之处走来了一个人,他跌跌撞撞地走着走着,并不时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上万群众从沉默到掀起一阵骚动,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居高临下的杨秀清驼着背,流扑涎沫站定在石达开附近,石达开站了开去,不阻上杨秀清。
杨秀清圆睁着失神的双目,双手扯着爬满蛆的头发,身上的衣服几乎不能蔽体—这种景象,让许多站在台下的老拜上帝会信徒难过。
杨秀清孤伶伶的身子仿佛给不见的重锤痛击似地,往前激烈地摇动。他紧闭了双眼。面上露出无限痛苦的表情……
又是一次摇动。这回是向后,杨秀清双脚像钉在地下似地纹风不动,可是身体却开始前后摆个不停,台下众人目瞪口呆之余,又引起了骚动。
台上这个杨秀清已不似平日慢吞吞走路的人,大家都觉得现在的他。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来扯去,动个没完。
杨秀清双手前伸使他的动作来更诡异。就在此时,众人见杨秀清像是被铁锤撞击似地扭动身躯,发出夭地恒古未曾有之惨叫,散架似地瘫倒在地。
石达开弯下腰去察杨秀清时,变故陡生!
原本仰卧不动的杨秀清突然双目暴睁,双手向上直挺挺地立了起来!石达开被吓得跑出去十几步才站住!原来污垢满面的杨秀清,此刻却已白净得如同水洗过。而更骇人地是他的双眼不再失神,反而罩上一层金光:就在众人一阵惊叹声中,杨秀清双手齐肩侧举,摆出了一个令老信徒感到熟悉的手势。
‘“真的神仙下凡了。”
“大家快跪啊……”
几个脑筋转得快的老信徒如此大喊后立刻下跪,于是在场一万多人在很短的时间内都朝杨秀清脆了下去-
整个营盘因为神仙下凡而笼罩在一种神秘、兴奋与肃穆混杂在一起的气氛中,大家都知道,神仙要透过杨秀清,传递一些天音。杨秀清果然开口了: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发兵,荡平清妖,再造天国。”
柳叶飞在一旁大声叫道:“这是天父的声音,天父附体了。”
萧朝贵大喊:“荡平清妖,再造天国!”
营盘沸腾了!
“荡平清妖,再造天国!”
营盘上的群众,开始像着了魔似地高喊起来,其声势之惊人,比之开天辟地,似乎毫不逊色、
石达开抓住时机。再度站上了最高处,他示意要大家安静,不久营盘内便静得只能听到风吹声了。
石达开朗声道:
“武器都已取出,各军依指示行事,女人全部留下!贵县人除矿工全部留下!金田村必须防备妖敌。”
“战斗!’
回声在群山中振荡着,拜上帝会人迅速站了出来召集部下,准备行军作战。
永安
金田起事之后,拜上帝会在紫荆——金田地区取得了一系列小的胜利,在新圩建立了太平王庭。然而,对下一步的计划,各位领袖却意见不一。
杨秀清,萧朝贵,韦昌辉等人,希望南下浔江,顺着浔江入广州,正式投奔共和。
而洪秀全,冯云山则希望北上,进军桂林,夺取广西一省,正式建立政权。
庞天寿是个外人,他作为共和的代表,对拜上帝会的诸人表明了共和的态度:“共和希望洪秀全等人在广西发展,保护住共和的侧翼,就足够了。”
庞天寿此言一出,萧朝贵大怒:“你把我们拜上帝会做什么?是共和的走狗么?”拔出刀来,便要砍庞天寿。
石达开拉住了他,众人好劝歹劝,庞天寿负气摔门而出,自此以后,庞天寿再没有参加过拜上帝会的会议。
就在这样的争执中,清军对新圩的包围形成了。
洪秀全等扎驻东乡、紫荆、新好地区,清军从容将兵力调至新圩前线,至4月5月,又一次完成了对太平军的包围态势。清军分为两大集团:向荣以武宣莫村为营地。后太平军撤出东乡,转移紫荆山内,向荣又移营东乡,所部兵力0000余人,由后路进犯紫荆山区,防堵太平军出山向西或西北运动。
杨芳负责前路,兵力万五千余人。主力沿思盘江南岸密集布防,竟达6000人。
清军总兵力约2万人,太平军虽然号称三万人,实际能作战的不到两万,其中以庞天寿、石达开部的三千火枪兵最为强大。但庞天寿与萧朝贵争吵之后,太平军不愿再依赖庞天寿。
在紫荆——金田地区经过一个多月的会战之后,向荣攻取了双髻山、猪仔峡要塞,从后路攻进金田腹地。石达开见事态危急,强迫庞天寿掩护太平王庭突围。
仰仗数千燧发枪,太平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向北突围成功,李秀成率会众化装进入永安城,轻易的攻下永安。控制永安,可以向北威胁省府安全,又能南下进军得、梧,东指广东,对未来战局发展关系重大。也正因为如此,太平军内部的分歧再也掩盖不住。
“石老弟,你到底作何打算?”冯云山单刀直入。
“我石达开自然是跟从各位哥哥。”
“你这三千火枪兵,有近千是你的族人,何必听那庞天寿指手画脚?不如干脆做了他。”
“不可,不可,他是钧座派来的人。各位哥哥切切不可莽撞。”
“说来说去,到底去何处好?”萧朝贵问。
“我们还是北上桂林吧,拿下省城,就有钱粮。”
“广西这地方,穷的要死,还不如去湖南。湖广熟,天下足啊。而且现在湖南提督杨芳,被我们甩在后边,湖南兵力空虚,定可一击得手。”
“可是,钧座命令我们守住广西,保护共和的侧翼……”
“鸟的钧座,钱粮军械,毛也没有见到一根,我们凭什么护住他的侧翼。”
众人一致商定,彻底抛掉对楚剑功的幻想,全力北上湖南。
石达开见事不可为,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各位哥哥,达开这就告辞了。我已投了共和,便要以钧座的命令为先,既然各位哥哥要去湖南,达开只好一个人留在广西。”
“站住,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太平王庭当什么?”
“朝贵哥哥有何话说?”
“算了,好合好散。”杨秀清劝住萧朝贵。
等石达开走出门去,杨秀清才说:“你也不想想,庞天寿手上几千条火枪,和他们翻脸,我们只怕全军覆没在这里。”
“我们可以摆个鸿门宴嘛。”
“你都知道鸿门宴,石达开读过书的,他能不知道?”
突然间,石达开又转了回来:“好叫各位哥哥得知,我奉钧座的命令,辅助诸位,今天虽说分道扬镳,还是给各位哥哥留下五百条火枪,以作临别之礼。”
“多谢石兄弟。”冯云山马上说:“兄弟留在广西也好,以后我们还有个退路。”
“以后未必没有并肩杀敌之日。”
石达开和众人客套了一番,这才再次离去。
“好了,石兄弟走了,我们还有一万五左右的青壮,老人小孩也有一万多,也该规整一下了。”韦昌辉提出了整编的问题,捅破了一层窗户纸。
太平王庭目前的权力结构,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状态。
柳叶飞是《神经》的撰写者,传教拉羊等事务他最为拿手,这也是洪秀全倚重他的原因。然而,柳叶飞在广西不过一个外乡人,根本没有什么实力。拜上帝会中的名次排列是这样的:
天帝(上帝)第一,天子洪秀全第二,冯云山为三哥,杨秀清为四哥,萧朝贵为五哥。
韦昌辉、石达开、胡以晃、凌十八等人都有自己的部署,韦昌辉、石达开两部最为庞大,处于半独立状态。石达开走后,最大的支系力量就是韦昌辉了。
柳叶飞是不安于做一个神棍的,韦昌辉对自己势力庞大却得不到相应地位也非常不满。杨秀清和以烧炭起家,冯云山常年在矿工中传教,很多矿工都非常拥戴他们。
相反,作为实际领袖的洪秀全,并没有太牢固的班底。
柳叶飞出了这一点,才鼓动杨秀清玩天父上身的把戏,以分化洪、冯、杨等人。在新圩选择战略方向的时候,这种分歧已经很明显了。
现在,韦昌辉提出整编太平军,就把这个矛盾又拎了出来。
“不如分封。”冯云山过《周礼》,觉得以分封来犒劳诸位老兄弟是正途。
“不妥不妥,封王冒犯天文。”果然,和另一个时空一样,洪秀全反对封王。
柳叶飞轻捻长须,笑而不语。
“柳神仙有什么高见?”
柳叶飞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洋洋得意的给各人:“这是楚钧座送给我的,《联邦党人文集》。”
“呸,楚剑功把四千支步枪,都送给了石达开,却只给我们这些书籍。”
“不要这么说嘛。”柳叶飞摆摆手,“我听说,就是靠着这本书,美利坚人连英夷都能打败,让英夷割地。”
“真的,英夷我听说过,美利坚是什么?”
”那美利坚就是小天堂啊。”柳叶飞简单解释了一番,最后说道:“我们不如按照这书中所写,来颁定礼制。”
众人都感到新奇,柳叶飞开始介绍他的设想:
立大伯礼玺天德一人,又称天王,总掌圣教,这大伯礼玺天德天王,自然是洪秀全了。
设康股瑞斯,即议事会,也可以仍旧称太平王庭。具体做法将杨、冯、萧、韦、柳封王,秦日纲,胡以晃等人封侯。王侯都入议事会。议事会以票数定国策。天王一万票,王从九千票到五千票不等,侯千票。
按照这个制度,杨秀清等四王的地位,和洪秀全只是数量上的差距,而没有质的区别,因此连同冯云山在内,都纷纷表示赞成。
洪秀全也是识时务的英雄,他见势在必行,便提出将侯爵排除出议事会。毕竟总票数越少,天王的万票影响才越大。
经过反复的讨价还价,杨秀清保证再也不假扮天父,从而获得了九千票的平等王称号。冯云山为八千票的博爱王,萧朝贵为七千票的虔诚王,韦昌辉为六千票的自由王,柳叶飞作为制度创始人,获得了法制王的封号。
随后,以四万五千票的全票通过,颁布了三份纲领性浩谕,即《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奉天诛妖救世安民谕》、截救一切天生天养中国人民谕》。
太平天国就此成型,在永安休整半个月后,留下石达开部断后,太平军挥师北上,进入湖南境内。
5月2日寒号鸟
“呜——,呜——,呜——”
随着楚剑功拉响三声长笛,中国自产的第一艘蒸汽快艇缓缓驶出广州船厂码头。
这艘船,是以小白狼为总工程师的设计组设计,以莱茵行会的造船匠们为主。但船用蒸汽机,却是由英国工程师贝蒂-布隆茨设计和建造的。她是现在为数不多的女性工程师,因此在英格兰本土饱受歧视,便到东方来找找机会。
对这样的新女性,楚剑功自然是欢迎的,还根据她的名字,给她取了中文名:青铜丽人。
青铜丽人以她的老师莫兹利和菲尔德在9年取得专利的双联汽缸或称“双胎”式蒸汽机为基础,吸收了默多克75年就提出了的振荡式蒸汽机的主要优点,制造了一台实用的复合汽缸振动式蒸汽机。并应用在这艘桨轮和螺旋桨复合蒸汽船上。
这艘船共有四个直径为74英寸、行程为4英尺的汽缸,当转速为每分转时,其总功率为40马力。桨轮的直径为56英尺。当螺旋桨和桨轮同时运转时,船的计算速度为5节。在单独用桨轮推进器进行专门的试验时,速度为725节。
”钧座,这艘船还没有名字,不如叫它‘白狼号’怎么样?“小白狼说。
”亲爱的小白狼,造船并不是你最杰出的专长,‘白狼’这个商标还是不要使用在船舶上了。”楚剑功婉拒了他,但对青铜丽人说道:“小姐,您发明的复合汽缸振动式蒸汽机,能允许我将她命名为‘青铜丽人号’吗?”
“非常荣幸,”青铜丽人笑了起来,“这一台只是试验品,我想,用不了多久,我能够将青铜丽人一号的标准输出马力提升到4000。”
“4000马力,那就是三千多千瓦,是这样吗?”楚剑功故意问道。
“是的!”
“小姐,我认为您要尊重我们的制度,以后一律使用公制单位:瓦特、米等等。”
“钧座,你还没给这艘船起名字呢?”
楚剑功想了想:“那就叫‘寒号鸟’号吧。”
“寒号鸟?有这种鸟吗?”
“这是来源于一个预言,一只鸟夏天不垒窝,冬天的时候冻死了。这提醒我们,不能满足于现有的成绩,必须不断进步。”
于是,中国第一艘蒸汽船就被称作“寒号鸟”了。
工部尚书范中流说:“这种船舶,能否用于内河运输呢。”现在,寒号鸟号正在广州外海的狮子洋上航行。
“内河运输?”
“是的,钧座。”范中流回答;“我仔细考察了你提出的广东省内铁路计划,我认为不切实际,而且过于好高骛远。”
“说下去。”
“以广东省的情况起来,发展铁路,不如发展内河运输。”范中流对自己的调查信心十足:广东内河航运里程高达一万公里,仅仅珠江的三大支流和附属水系在广东省内就有超过5000公里的通航里程。
“所以,轮船运输在广东是最划算的。”
“不仅仅是在广东,即使在长江流域,也是类似的情况。就目前而言,疏通珠江和长江的内河,远远比修建铁路要便宜,工程量也要小得多。”
“载货船只,尤其是内河载货船只,最好是平底船,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沙船。按照莱茵河航运的经验……”小白狼总喜欢炫耀自己的莱茵背景。
楚剑功掏了掏耳朵:“好了,小白狼,内河航运船一定要尽早设计出来,无论是贸易还是军需,甚至军事机动,我们需要大量的这种船只。”
“啊,钧座,我们不造军舰吗?”刚回来不久的施策叫道。他专管海军,被授予左将军职衔,因为张兴培去上海,这个职衔就空了出来。
“军舰自然要造。”楚剑功回答他,“可是施策,你想清楚,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军舰吗?”
“我们的军舰的首要任务,就是保卫虎门要塞。”
“虎门要塞不需要军舰保卫。”范中流不高兴了,“吧,先生们,虎门要塞在我的精心修筑下,已经不适合用要塞来形容了,你们应该称他做壁垒,大南洋铁壁。”
“好了,范。”楚剑功打断他,“先听施策谈海军。”
“第二个任务是护航,为我们的商船护航。第三个任务,则是进攻,进攻镇江,切断漕运,或者直接进攻白河口。这三种任务,需要各种不同的舰只。”施策明显是思考过的。
“我有一个大计划。”谈起海军,施策变得意气风发:“我们要造60万吨的战列舰,巡洋舰和海防舰,以及实验性的建造蒸汽铁甲舰。”
“你以为自己是陈绍宽咩?”楚剑功说。
“陈绍宽是谁?”
“别废话了,仅仅广州船厂,没有那么大产能。青铜丽人,你们每个月能提供多少台标准船用蒸汽机?”
“现在还在试验,不知道。”
“我们现在需要的,实际上是一种舰只,就是用于护航和剿海盗作战的巡洋舰。小白狼,除了内河沙船之外,你要设计一种巡洋舰,速度要高于5节,600吨左右,以南海海况为标准。”
小白狼面露难色。
楚剑功一就明白了,小白狼并不是船舶工程师,要他照猫画虎设计沙船还可以凑活,按照特定海况造巡洋舰,他就抓瞎了。
汽船突突突的返航了。不管怎么样,第一次乘坐自己生产的汽船,还是令人兴奋地。到岸以后,工部侍郎龚振麟等在码头上,楚剑功一把抓住他:“来来来,你的字好,题写个船名‘寒号鸟’。”
回到大都督府,李颖修问他:“蒸汽船怎么样?”
“还行!”
“是不是明年我们就可以登陆白河口了?”
“你也想登陆白河口?那么着急拿下全国政权干嘛?”
“我不急,有人急,庞天寿石达开送来的报告,太平军开进湖南了。”
“胡闹,不是让他们留在广西,保护我们侧翼吗?”
“人家不听你的,有什么办法。庞天寿和石达开倒是留在的广西。他们请示下一步的方略。”
“下一步的方略?让他们以浔州为中心活动,控制住西江和浔江,保护我们侧翼为主,条件允许的话,向怒江——红河流域发展。”
“他们长期在广西,支援起来有些困难,你要知道,艇匪的大头领罗大纲,跟着太平军走了。”
“现在广西兵是不是追击太平军,进了湖南了?”
“石达开是这样报告的。”
“那……广威军重回紫荆——金田地区,屯垦。钱水廷!”
副官钱水廷应声而入。
“通知大都督府,明天开会。特别通知肯尼夫,让他写个支援广西的方案出来。”
ps:有愿意报名船舶设计师的吗?把身世写清楚一点,中国人西洋人都可以。
太平军在湖南
“探得贼在全州掳船二百余只,有无论全州玫得与否,欲直扑湘、汉之谣。”
和另一个时空一样,洪秀全等准备放弃全州不攻,而径直进军长沙、武昌。“首重长江之术。”
和另一个时空不同的是,太平军在全州城下只呆了三天,征集了船只之后,立即北上,并没有把全州打下来。
杨芳和向荣从广西来的追兵受到石达开,庞天寿的阻击,在太平军北上十天之后,才到达全州,而在北面的蓑衣渡,江忠源的乡勇根本来不及布防。太平军直逼永州,而博爱王冯云山也活了下来。
然而,在永州城下,恰遇潇江涨水,守城总兵“预撤浮桥”,在西城严密设防。太平军缺乏船只,“以大水不得渡,乃捉队屯河西”,“列阵愚溪桥”,隔河相持。李秀成带领突击队“焚柳公庙,谋汗河。城上军以枪炮击却之”。
太平军决定设法强渡潇江,“刊山木为咐,掠上游船,载炮来攻。”清军“凭河严御”,以猛烈炮火封锁水面,太平军“卒不得渡”。洪秀全等决定放弃攻城,在天地会向导下,由隘道南取道州。
道州守将余万清“私将所垒西门撤开,带兵数百,如鱼窜乌飞,由江华奔去。”太平军“已到西门城下,见门未闭,蜂拥直人”。
湖南是天地会与白莲教两大秘密会社交汇地区。太平军入湖南以后,天地会、白莲教等起兵响应,而且,“……楚南地方自道光十一年辛卯,至道光二十三年癸卯,屈指整整十二年,虫蝗水旱,大荒三载,灾连不绝,流离失所者居多。农民失去土地和生活出路,群起涌人太平军营,把温饱和解放的希望寄托在这支农民队伍上。
太平军在湘南完成了第一次扩军。青壮人数扩大到三万人,由秦日纲,胡以晃,赖汉英,林凤翔,李开芳等统之。
六月底,太平军转战郴州,打通了湘江和珠江的水路联系。洪秀全命全军在郴州休整,再次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军。
在郴州的第十天,洪秀全收到了意外之喜,广东的共和,给他送来了一批火炮。一共三门,听送炮来的人说,叫做六磅炮,还有几十枚六斤重的炮弹。
这三门炮是广东在鸦片战争前购买的火炮。现在共和要统一使用十二磅炮:包括十二磅山地榴和十二磅铁铸加农炮,而这些六磅炮在黄埔讲武堂炮兵教导科磨损得很厉害,对一支正规炮兵部队来说已经没用了,所以楚剑功在得知太平军攻克郴州以后,就把这三门炮运了过来。
火炮对太平军而言可是好东西。由此,洪秀全和杨秀清放弃了北进岳州直取武昌这个比较简单的计划,而转头进攻长沙。
萧朝贵率部轻兵急进,20日行六百余里,到达长沙城的东面。
骆秉章决定加强东路防御。调遣新到西安镇总兵福诚、渲关协副将尹培立所部陕兵千余人,于月0日上午匆忙移营石马铺之赤冈岭。这支陕兵没有战争经验,更不熟悉太平军的战术特点。
月日辰刻,萧朝贵派出小股部队至赤冈岭、豹子岭的敌人阵地前挑战诱敌。
福诚、尹培立以为战机已到,即令陕兵离开岭上险要阵地,纷起出击。太平军边战边撤,诱敌追击,进人萧朝贵布置好的伏击圈。
于是,攻击令下,曾水源、林凤祥、李开芳等率主力冲出会战,陕兵仓淬“骤战,又失于据险”,惊恐怯懦,势渐不支,惟盼后队支援。
萧朝贵不失时机地实施战术诡诈,派出一支太平军打着清军旗帜,身穿清军号褂,“诈为援军‘,由侧后接近陕兵阵地,陕兵不疑。这支太平军“突入清营冲杀”,石马铺、赤冈岭、豹子岭一线陕兵营盘顿时混乱,纷纷溃窜。太平军立即绕出在前线会战的陕兵之后,以大炮轰击。于是已经危急待援的陕兵被前后包围,迅即大溃。
巳刻,太平军乘胜大举追歼,“破连营七八里,杀死大、小妖官数十员。”福诚、尹培立皆被击毙,陕兵伤亡700余人,几乎全军覆没。
太平军攻占长沙东南军事要地石马铺,所得军粮、大小炮甚多,红粉四千余斤。骡马不计其数。午刻,大军“在省外铺户停扎”,直逼长沙城南立营。
杨芳率领的湖南绿营一直尾追太平军,而向荣的广西兵在进入湖南后,就告称水土不服,一直在湘桂边境梭巡。
江忠源的湘勇,则是盯着太平军在永川的主力,长沙城里,骆秉章能够依靠的,只是宝庆兵备道曾国藩的五千团练。
曾国藩自从朱雀军南下之后,就改任宝庆兵备道。他用古法制军,以宗族为骨干,大宗为将领,小宗为头目,佃农为兵丁,又吸收了他亲眼见到的朱雀军练兵之法,总结了用火器,结硬寨,挖壕沟的“火枪战”之法。
这几年以来,曾国藩倾尽全力收罗火器,楚剑功当初练兵用废了的六百杆火铳,也被曾国藩当宝贝似的留着。
得知太平军袭来的消息,骆秉章和曾国藩就以多出二成的工钱,吸引苦力,加高城防,又把湖南的大炮精心布置。
……
“为什么要把火炮送给太平军,让他们去打长沙?如果去岳州,直下武昌,不是更好?”李颖修问。
“湖南这个地方很复杂的,乡党,天地会,白莲教,湘西土匪,当然,还有农民和地主。”楚剑功叹了一口气,“如果使我们自己一脚踩进去,那些地主什么的不配合,他们又是生根于乡土之中,我们就要被磨死了。”
“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打一打,就都冒出来了。”
“所以,东厂要密切注意湖南方向,谁接济过太平军,谁打击过太平军,谁给曾国藩送过钱粮,谁家的子弟当了团练。每个乡,每个村,都要弄清楚。到时候,按图索骥。”
“说到东厂,农村的这些事情。早慢熊弄得清楚吗?”
“东厂现在易水在管,早慢熊还是专心搞他的情报分析。”
湘军的登场
从月中旬开始,清军与太平军在长沙城下展开了一系列会战。
先是萧朝贵带领本部三千人马,围攻长沙。曾水源,林凤翔,李开芳分别指挥两广老兄弟为主的刀牌手,从东、南、西三面攻打。
萧朝贵亲自带领八百多湖南的农民,挑土肩石,爬上妙高峰,准备将楚剑功送来的三门西洋大炮安放在妙高峰上,轰击长沙城内。
月日,他们完成了妙高峰主炮台的构筑,“架炮昼夜轰发,益以火箭、火弹梭掷,势甚披猖。”城南近城火力点也发挥显著军事效益,太平军“踞马云庄、履升典及近城各屋,穴墙出炮”,火力杀伤城上清军。清军还击,但“箭炮不能人”近城房屋。太平军有恃无恐,攻击更猛,清军“惶恐无措”。
在火力掩护下,曾水源等从日至日,连续出队,“昼夜攻扑,枪炮火箭如密雨流星,城门倒破”。骆秉章等深感“万分危急”。太平军又把进攻的正面由南门向东西两翼展开,以金鸡桥、校场为前沿,猛攻南门一与浏阳门,还组织突击队,在西门游击骚扰。攻势使清军日夜紧张,兵力不足,“游兵无几”,没有生力军替换疲惫的守军,长沙城内的官绅面临着灭顶之灾。
在此时,曾国藩出面了,他“镇之以静”处事不慌不忙,有条不紊,极大地安定了城内的民心。城中地主绅士为了挽救身家性命,“带勇巡守,多人相护保城”,“甚为得力”,缓和了守军不足的困难。
曾水源突破南城之后。曾国藩派人在长沙城内挖出战壕,用麻袋装土,筑起街垒,步步为营。他勉励长沙城内的守军说:“街垒之术,乃西洋大国法兰西之制胜法宝,法国依仗此术,七败反法同盟五十万大军,连前年在本朝施虐的英夷也吃了大亏。匪共的前将军杰肯斯凯尤善街垒之术,宝庆练兵之时与国藩交谈甚久,我方得此等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