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二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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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得园子,张健与杨一相交日久,素知杨一不重俗礼,也不谦让,只顾招呼李鸿章坐下。李鸿章与杨一乃是初识,中国又历来是礼仪之邦,经年受儒学熏陶的李鸿章怎么肯先坐下,只是一再礼让,口中不住道:“杨督面前,小子怎敢造次。”一再退让,杨一见此,只好先坐下,这李鸿章这才敢落坐。只是这神态依旧是一付恭敬的摸样。
张健见李鸿章如此,便笑着说到:“少荃你是不了解我们大人,平日里那些官吏见了大人,个个礼节周全,你道大人怎生说他们?”张健这一问也把李鸿章的兴趣问了出来,便道:“怎地?”张健先在看看杨一,见杨一依旧是一付笑眯眯的表情,这才说道:“官场上的繁文缛节真是无趣的紧,请他们做吧他们只敢坐半个屁股,他们坐着不累,倒把我这看的看累了。”说着张健指着李鸿章哈哈大笑起来。李鸿章看看自己坐下的样子,正好也只是坐了半个屁股,知道张健这是在说自己,不由的嘿嘿笑起来。
杨一见李鸿章略显尴尬,赶紧说道:“少荃不必顾及太多俗礼,杨某今天只想和少荃做个知心的朋友,朋友只间弄许多俗礼就没多大意思了。”李鸿章稍微调整了情绪道:“大人,子曰:克己复礼,这礼还是一定要讲的,蒙大人抬爱,但鸿章断断不敢造次越礼的。”
杨一听罢,做钦佩状道:“少荃不愧为曾师弟子,叫人钦佩。你看这样如何,你我私下里是好友,在家里就不必弄些俗礼,到了场面上,你非要弄那礼节我也不拦你,如何?”
李鸿章听了仍自犹豫,一旁的张健恼了:“你这少荃,当年同赴京师,你作《入都》十首,是何等脍炙人口,是何等的意气飞扬,如今反倒变得不爽气了。”李鸿章听罢,赶紧站起来回道:“敏思兄切莫恼怒。”说完看了看杨一,见杨一依旧是一副和善带笑的表情,这才说到:“既如此,鸿章就高攀了。”张健依旧不依不饶道:“早该如此。”
三人复又坐下,只是李鸿章还是略有拘谨,张健见状便找李鸿章叙起旧情,说些当年的往事,杨一一直不做声,只是在一旁做个看客,慢慢的李鸿章也放开许多,与张健说些年少轻狂,激扬文字的旧事。杨一见两人说的兴起,也不插话,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给二人倒酒,张、李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高兴。偶然间张健问起李鸿章的近况,在何处高就?李鸿章听的不由面色一淡道:“说来惭愧,小弟虽有功名在身,但官场沉浮有年,起起伏伏,如今只是在老师门下为一幕僚。”
其实李鸿章的近况杨一一直很关注,也告诉过张健,但张健还是作出一副惊讶状道:“以少荃之才,怎地落得如此境地?”这张健和李鸿章不同,他是一向闲云野鹤惯的,对仕途早就不带希望,跟了杨一后,大家定了造反革命的基调,对官场的事情就跟着参合了;而李鸿章不同,一直以来,李鸿章都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志,以光宗耀祖为荣,然官场黑暗,李鸿章多年坎坷,时有起伏但其志不改,只是如今落魄,心中不免有些怀才不遇的牢骚;当年组建团练,屡次立功,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己最终落了个告病回家读书的下场,官场的黑暗,有志难舒等等这些都是李鸿章心内的疙瘩。现在张健又有此一问,李鸿章不免悲从中来,端起酒杯一口饮尽道:“嘿嘿,敏思兄,老杜有诗云,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说着两颊红润,竟是有些醉了。
虽然喝的是黄酒,但李鸿章本就酒量不豪,说话间也喝下不少,加之心中有事,人也开始有些恍惚。杨一见状赶紧叫人扶李鸿章下去休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鸿章才醒过来,只见自己躺在张柔软的床上,一个丫鬟摸样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在做些针线活。李鸿章看看窗外天色,竟已经黑了。酒醉后的头疼不禁让李鸿章呻吟了一声,惊动了那丫鬟,丫鬟回头见李鸿章醒了,赶紧过来扶着李鸿章。李鸿章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到桌子前,这丫鬟先给李鸿章倒上杯温热的茶,然后说到:“您饿了吧?要用点什么?我这就去准备。”一杯温度合适的茶喝下去,李鸿章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许多,这才回到:“随便弄点米饭就可以。”丫鬟待李鸿章缓过劲来,乖巧的拎一马桶到李鸿章跟前,然后转身出去。
少倾,那丫鬟端着饭菜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粗使丫鬟,那粗使丫鬟把马桶拎出去,只剩下先前的那个丫鬟在服侍李鸿章。这李鸿章本就是大家出身,从小是被人服侍惯的。只是最近在曾国藩的军队里只能有一些个男仆伏侍,此时的情景,倒是他最习惯的,又让他有仿佛回到自己家里的感觉。